心灵归属
夜风忽然静了,连虫鸣都歇了片刻。伊洛能听见他心中那片海,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承诺。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握住他的手。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当第一缕晨光划破天际时,苏羽再次策马离去。这一次,伊洛没有去城楼相送。她站在院中,感受着袖中古镜持续的暖意。
这个世界的裂痕正在愈合,而她的任务,也即将完成。
苏羽离开后的第七日,一名陌生的老仆敲开了将军府的门。他递来一枚青玉令牌,上面刻着展翅的孤雁。
“将军吩咐,请姑娘随老奴去个地方。”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市,驶入城西一片安静的巷弄。青石板路被秋雨洗得发亮,车轮碾过积水,发出细碎的声响。伊洛望着窗外,读心术自然展开,老仆心中只有一片恭谨的空白——这是个被特意挑选过的仆人,连好奇都不被允许。
马车停在一处不起眼的院门前。灰墙黑瓦,与周遭民宅并无二致。
老仆躬身递来钥匙:“将军说,这里是您的了。”
铜钥匙沉甸甸的,还带着锻造时留下的细微毛刺。伊洛握紧它,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院门推开时,桂树的香气扑面而来。这不是将军府那些名贵品种,而是山野间常见的金桂,开得肆意又坦然。庭院不大,青砖缝里钻出几丛野菊,石井旁搁着未做完的木工——半只梳妆匣,刨花还新鲜地卷曲着。
伊洛的手指抚过那些木屑,读心术轻轻掠过这件半成品。苏羽深夜坐在井边削木头的画面一闪而过,月光照着他专注的侧脸,刀尖每一次推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郑重。
正屋的门窗是新糊的桑皮纸,透光不透影。推门进去,最先入眼的是一整面墙的书架。兵书与游记杂处,地理志旁放着民间话本,最显眼的位置搁着那本他们一起读过的《西域风物志》。
书架前铺着厚厚的羌绒毯,毯子上随意丢着两个蒲团。伊洛能想象出苏羽布置这里时的样子——他一定犹豫过该把蒲团摆得多整齐,最终却任由它们歪斜着,像是不经意间被主人起身时碰乱的模样。
卧房更是简单。樟木打的床,挂着青布帐子,枕席都是寻常棉布,洗得发软。唯有窗下那张梳妆台不同——台面上嵌着整块的云母石,石纹如流霞,边缘还留着凿刻时的痕迹。这显然是他亲手打磨的。
伊洛在云母石前坐下。石面映出她的身影,朦朦胧胧,仿佛隔着一场晨雾。她开启读心术,能量在体内温和流转。
石面突然泛起微光,苏羽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他跪在矿洞里,指甲缝里塞满石粉,就着油灯反复比对石料。匠人惶恐地劝他不必亲自动手,他摇头拒绝。那些未说出口的念头清晰得刺人——
“宫里的匠人做得再好,终究是别人的手艺。”
“想让她每天对镜理妆时,触到的是我亲手磨平的棱角。”
记忆继续翻涌。苏羽靠在刚完工的书架前,指尖划过书脊,心里默算着她可能会喜欢哪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