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夜色与晨光间的桥梁

项目有了新的方向，整个小组的干劲都被调动起来。为了尽快完善基于新指标的模型，小组决定在图书馆的研讨室进行几次集中攻坚。

第一个加班夜，窗外夜色渐浓，研讨室里灯火通明。键盘敲击声、书页翻动声和低沉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

苏念禾和李铭哲埋头处理数据和算法，周屿安对着电路图抓耳挠腮，沈妍则在核算最新的成本报表。陆迟弈作为组长，统筹全局，不时与各方沟通，确保进度同步。

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正在认真查阅文献的苏念禾。她微微蹙眉，指尖划过一行行复杂的英文术语，偶尔停下来在笔记本上记录，神情专注得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那份沉静而耀眼的光芒，在夜晚的灯光下，似乎更加清晰了。

苏念禾：“组长，”

苏念禾忽然抬起头，恰好对上他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视线，

苏念禾：“关于这个炎症因子的半衰期和个体差异，我找到几篇最新的临床观察报告，可能需要调整我们之前设定的预警阈值。”

她将电脑屏幕转向他，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

陆迟弈走了过去，站在她身侧，俯身看向屏幕。距离有些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类似栀子花的清香，与他记忆中少女时期的气息略有不同，更添了几分清冽。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数据上，快速浏览后，指出了几个需要进一步验证的关联点。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专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的跳动比平时快了几分。

苏念禾：“我明白了，我会再核实一下。”

苏念禾点头，重新投入工作，似乎并未察觉他那一瞬间的异常。

深夜，周屿安第一个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沈妍合上电脑，揉了揉眉心：

沈妍：“今天先到这里吧，再熬下去效率也低了。”

李铭哲保存好最后一段代码，表示同意。

陆迟弈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陆迟弈：“今天先散了吧，明天继续。”

众人开始收拾东西。苏念禾因为要保存几个大型文件，动作稍慢了些。等她关掉电脑，抬起头时，发现研讨室里只剩下她和……正准备关灯的陆迟弈。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苏念禾：“我……马上好。”

苏念禾有些匆忙地将笔记本塞进背包。

陆迟弈站在门口，手按在开关上，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他背对着她，挺拔的身影在走廊灯光的映衬下，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苏念禾拉好背包拉链，走到门口。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

陆迟弈：“走吧。”

陆迟弈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他关上灯，研讨室陷入黑暗，只有走廊的光线透进来。

他们并肩走在空旷无人的走廊上，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谁都没有说话，一种无形的、微妙的张力在两人之间蔓延。这是自项目开始以来，他们第一次独处。

苏念禾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清冷气息，也能感觉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她想起了自己上次会议结束时提出的“聊聊”的请求，他没有回应，此刻却也没有刻意拉开距离。

走到图书馆门口，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苏念禾忍不住打了个轻轻的寒颤。

就在这时，一件带着体温的、质地柔软的黑色毛衣，被不怎么温柔地塞到了她的怀里。

苏念禾愣住了，低头看着怀里那件熟悉的毛衣——是陆迟弈平时常穿的那件。

陆迟弈：“穿上。”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没什么情绪，甚至带着点命令的口吻，

陆迟弈：“别耽误项目进度。”

说完，他率先步下台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走进了秋夜的寒风里，背影挺直，步伐很快，仿佛刚才那个举动只是出于组长对组员“资产”的必要维护。

苏念禾抱着那件还残留着他体温和清冽气息的毛衣，站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反应。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血液，一点点流回她有些冰凉的心脏。

他还是那个冷言冷语的陆迟弈，用最生硬的理由包装着他的行为。

但这一次，苏念禾没有再感到难堪或刺痛。她看着他那几乎要融入夜色的背影，缓缓地将那件宽大的毛衣套在了自己身上。温暖瞬间包裹了她，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干净的味道。

她快步跟了上去，没有再试图与他并肩，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一前一后，沉默地穿梭在沉睡的校园里。

他没有回头。

她也没有再追赶。

但这一刻，在这清冷的秋夜，他们之间仿佛搭建起了一座无声的、脆弱的桥梁。桥梁的一端，是他生硬递过来的温暖；另一端，是她默默穿在身上的接纳。

项目尚未结束，那场“聊聊”也还未到来。

但有些东西，已经在夜色与晨光交替的缝隙里，悄然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