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心碎的回眸与徒劳的追赶
京大校花校草的风波渐渐平息，但苏念禾能感觉到周遭目光的增多。她尽量保持着低调，往返于教室、图书馆和宿舍之间。
这天下午，《有机化学》课结束，苏念禾和珂意雪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刚下台阶，就看到陈明轩等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他迎上来，递过一个包装精致的U盘。
陈明轩：“苏同学，这是之前答应帮你找的教授讲座视频和讲义，希望对你有帮助。”
苏念禾愣了一下，记起之前随口一提的困扰，没想到对方如此用心。
苏念禾：“谢谢学长。”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
陈明轩：“不麻烦，”
陈明轩笑容温和，眼神专注，
陈明轩：“能帮到你就好。”
他顺势发出邀请，
陈明轩：“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听说芒果班戟很不错。不知两位学妹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尝尝？”
他的意图已然明显。珂意雪在一旁挤眉弄眼。苏念禾感到为难，正斟酌着如何婉拒，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陆迟弈和他的室友们正从教学楼的另一个门口走出来。
她的心猛地一跳，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清冷的身影。
陆迟弈似乎也看到了他们。他的视线扫过陈明轩温和的笑脸，掠过她手中那个刚刚接过的、扎着丝带的U盘，最后，极其短暂地，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就是那一瞬间！
苏念禾清晰地看到了——在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黑眸深处，有什么东西骤然碎裂，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尖锐的痛楚。那痛楚如此真实，如此深刻，像被火燎过的冰原，瞬间映亮了他极力掩藏的所有情绪。虽然那情绪快得如同错觉，下一秒就被更深的冰冷与漠然覆盖，但她确信自己看到了！
苏念禾：（他不是无动于衷！他不是完全不在乎！）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中了苏念禾，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似乎沸腾起来。之前所有的委屈、难堪、自我怀疑，在这一刻都被一种强烈的、想要冲过去解释清楚的冲动淹没。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让他继续误会！
苏念禾：“学长，对不起，我们还有事！”
苏念禾几乎是仓促地打断了陈明轩可能再次发出的邀请，将U盘塞回珂意雪手里，
苏念禾：“意雪，帮我拿一下！”
说完，不等珂意雪和陈明轩反应，她猛地转身，朝着陆迟弈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她的心跳如擂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苏念禾：（追上他，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
珂意雪：“念禾！”
珂意雪在身后惊呼。
苏念禾充耳不闻，她拨开稀疏的人群，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那个即将拐过路口的黑色背影。
苏念禾：“陆迟弈！”
她提高声音喊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前方的身影似乎顿了一下，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苏念禾咬紧下唇，几乎是小跑起来。秋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角，引来路人诧异的目光，但她顾不上了。
苏念禾：“陆迟弈！你等等！”
她又喊了一声，距离拉近了一些。
这一次，他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挺拔的背影在秋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僵硬。
苏念禾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胸口因为奔跑而剧烈起伏。她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发现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不知从何说起。
苏念禾：“那个……U盘……”
她组织着语言，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断断续续，
苏念禾：“是陈学长帮我找的学习资料……只是……只是资料而已……”
——陆迟弈的内心，在她开口解释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表面冰层炸裂，底下暗流疯狂汹涌——
陆迟弈：（她追来了。）
陆迟弈：（她竟然追来了？！）
陆迟弈：（还带着那样急切、甚至带着一丝委屈的语气，向他解释那个U盘的来历？）
苏念禾：（ “只是……只是资料而已……”）
这句话像一把带着倒钩的钥匙，猛地插进他心口的锁孔，试图撬开他严防死守的心门，带来的却不是解脱，而是更鲜血淋漓的撕裂痛楚。
陆迟弈：（她为什么要解释？ 是看出了他那一瞬间无法掩饰的心痛，所以心生怜悯吗？还是觉得，他陆迟弈，依旧会像过去一样，因为她的一句简单解释就轻易动摇、溃不成军？）
陆迟弈：（“不需要。” ）
他在心里疯狂地嘶吼，
陆迟弈：（“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更不需要你的怜悯！” ）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看穿软弱的愤怒，如同岩浆般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不能让她看到他的脆弱，不能让她知道她那句“只是资料”对他而言有多么可笑，又有多么残忍！这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可悲！
他必须阻止她！必须用最坚硬的冰，将两人之间这刚刚被她撕开的一丝缝隙，彻底封死！
于是，在那极致的混乱与痛楚中，他调动了全部的自制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甚至比西伯利亚的寒流更刺骨，带着一种刻意拉远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陆迟弈：“苏念禾。”
他叫了她的全名，像是在划清界限。
陆迟弈：“你的事，不需要向我解释。”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刀，不仅割向了她，更是在凌迟他自己。他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抽搐、痉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依靠挺直的背脊和僵硬的身体来支撑，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说完，他不敢再有丝毫的停留，甚至不敢去想象身后她会是怎样的表情——是错愕，是受伤，还是彻底的失望？他怕自己只要多停留一秒，多看她一眼，那用尽全部力气筑起的冰墙就会轰然倒塌，他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更卑微的事情来。
他迈开长腿，几乎是逃离般地拐过了路口，将她的身影，她未尽的话语，以及自己内心那片狼藉的战场，统统甩在身后。
直到彻底脱离她的视线范围，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他才猛地停下脚步，单手撑住冰冷的墙壁，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了剧烈起伏的胸口。额际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苏念禾：“只是资料而已……”
她的声音还在他脑海里回荡。
如果只是资料，陈明轩为何会露出那样温柔专注的眼神？如果只是资料，她为何要如此急切地追上来，只为了向他解释这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不懂，也害怕去懂。
他宁愿活在她就是“别有用心”、就是与陈明轩“关系匪浅”的假设里，宁愿承受着嫉妒与愤怒的灼烧，也不愿去触碰那个更让他恐惧的可能性——她或许，真的只是在意他的看法。
因为那个可能性背后，意味着他过去所有的坚持和冷漠，都可能是一场可笑的误会；意味着他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微小的、重新触碰光明的机会。
而这渺茫的机会，对他而言，比彻底的绝望，更令人胆战心惊。
苏念禾僵在原地，看着他决绝消失的背影，所有的勇气都在他那句“不需要解释”中化为齑粉。
她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心痛，却没能等来她期待的回应，只等来了更深的冰封与更远的距离。
这一次的追赶，非但没有拉近彼此，反而像是在两人之间，又筑起了一道更高、更厚、更冷的墙。墙的这边，是她徒劳伸出的手和满腹的委屈；墙的那边，是他背靠着墙壁，独自承受着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无声的痛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