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功成祸至夜遁离京
殷时明回到京中，摄政王楚御苍在宫中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庆祝他又一次打了胜仗。
他应邀而去，却不知这是一场鸿门宴。
鎏金宫灯照得大殿明如白昼，摄政王执盏起身，锦袍蟠龙随动作翻涌：“殷将军凯旋，此功当浮一大白！”
殷时明按剑躬身，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各异的神色，举杯饮尽。
酒液入喉辛辣，未等暖意散开，殿外甲叶铿锵声骤然响起。
摄政王脸上笑意陡收，掷杯于地：“殷将军拥兵自重，意图谋反，拿下！”
就在这时，群臣瞬间变脸，或附和构陷，或缄口避祸，皆是此前称颂战功之人。
殷心头巨震，方知宴无好宴，拔剑欲辩，却觉四肢发软，酒中早就被下药。
“我殷氏世代忠良，岂容奸核污蔑！”他强撑着身体怒喝。
殷府——
殷时明的忠心部下得知他被扣留宫中，连夜赶往府中。
“吴叔，您怎会于此？”殷南浩一身装扮尚未整理妥当，显然未曾预料到这位长辈的突然造访。
“少将军，快走！”
“可是发生了什么？”殷南浩看着吴俊一连疑惑。
“有人污蔑将军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将军已经被扣留于宫中，我等得知消息，恐有生变，前来护送少将军和小姐先行离开。”
“怎么会这样？”殷南浩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他一直以为父亲为人刚正不阿，行事光明磊落，从未想过竟会卷入这般难以收拾的局面。
“不行，我不能走！”殷南浩猛地抬眼，攥紧了拳，“父亲尚在宫中涉险，我怎能弃他于不顾？”
吴俊急得跺脚，压低声音：“少将军！眼下摄政王已动了杀心，您留下只会是自投罗网！将军临行前再三嘱咐，要保您和小姐平安——”
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铁甲相撞的脆响。
吴俊脸色骤变：“是禁军！快从密道走！”
殷南浩咬了咬牙，转身撞开里屋门：“初晴！收拾东西跟我走！”
年仅十五的殷初晴正抱着书卷发呆，被兄长拽得一个趔趄：“哥？出什么事了？”
“别问，先跟吴叔走！”殷南浩将妹妹塞到吴俊身后，又摸出父亲留给他的护身玉佩塞进她手心，“拿着这个，到城外十里亭等我——我去寻父亲。”
“哥！”殷初晴抓住他的袖口，眼眶瞬间红了，“你不能去！他们会杀了你的！”
院外的喝问声越来越近，吴俊一把拉住殷南浩：“少将军！将军要的是你们活着！您若出事，殷家就真的完了！”
殷南浩望着妹妹哭红的脸，再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终是闭了闭眼：“走！”
三人顺着院角的密道钻入暗巷，夜色如墨，将他们的身影裹得严严实实，身后跟着殷时明一两个最忠心的部下。
刚出巷口，便见街口火把如昼，禁军正挨家搜查。
吴俊扯着兄妹俩躲进粮车的苫布下，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殷南浩贴着车壁，听见禁军将领高声下令：“搜！殷氏逆党一个都别放过！”
“以我对摄政王的了解，眼下城门怕是也有重兵把手，我们兵分两路离开，不然几个人扎堆一起走太惹眼。”
吴俊有些担忧：“少将军说得有理，只是……”
“吴叔，您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们城外十里亭见，我们回北疆，殷家军有部分留在城外，有部分留在北疆，我要带着父亲留下的殷家军齐聚北疆，东山再起！”
“少将军能想通就好，”吴俊宽慰道。
于是，吴俊便带着殷初晴乔装连夜送粮的平民百姓，殷初晴躲在箱子里，吴俊驾着马车。
辆车刚行至城门便被守军拦下：“打开箱子。”
吴俊正要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听到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从另外一架马车传来：“怎么？本公主的粮车，你们也敢拦？”
守军主将跑到那辆马车前躬身行礼：“下臣不知道是长公主的粮车，请公主恕罪。”
“如今知道了，还不放行？”楚晚宁坐在马车里大声询问。
“长公主，摄政王命令我等在此拦截并捉拿朝廷要犯，任何人和任何马车我都都得一一查验无问题才可放行。”
公主的贴身丫鬟语儿闻言呵斥：“放肆！公主的马车，你们也敢不放行？”
首军主将不敢回话，长公主又说：“哥哥一向疼爱本宫，出了什么事，由本宫担着，你怕啥？这是本宫赐于城外庙宇的粮食，为的是报答一位大师的点拨之情，请将军放行。”
“这……是……这就放行。”守军主将听公主如此说，也不敢违抗，毕竟这是摄政王养母玉淑贵妃的女儿，他最疼爱的妹妹。
粮车便在长公主的马车前出了城门很远的地方停下来，吴俊打开箱子，让殷初晴下了马车。
随后，长公主也下了马车。
她认得这位长公主，总爱往殷府送些稀奇玩意儿，看哥哥的眼神黏得像蜜，可哥哥只当她是皇室贵胄，从不敢逾矩。
“长公主深夜在此，是何用意？”吴俊沉声道。
楚晚宁轻笑一声对吴俊说：“西城门的水军是我母族旧部，持本公主令可从那秘渡离开紫意城。”她顿了顿，指尖掐紧了袖摆，“我要殷南浩记住，今日是我楚晚宁放了他和他的家人，至于他父亲本宫不知道在哪。”
“长公主为何要帮我们？”一旁的殷初晴忍不住开口。
楚晚宁的目光掠过殷初晴，语气轻得像叹息：“我要他欠我一份人情，要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有个叫楚晚宁的人，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放了他一条生路，放了他家人一条生路。”
吴俊喉间发紧：“长公主此举，就不怕摄政王降罪？”
“我母妃于他有恩，我更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不会降罪于我。”楚晚宁自信满满，“告诉殷南浩，北疆苦寒，记得添衣。”
很快只剩夜风卷着落叶的声响，殷初晴望着那抹朱裙消失的方向，小声道：“吴叔，我哥不会喜欢她的。”
“这便由少将军自己定夺吧！毕竟她帮了咱们，也帮了少将军，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们赶紧走，去和少将军会合。”
“嗯。”
殷南浩这边也乔装打扮，持长公主令从西南门的水门密渡出了京城。
而后几人汇聚到了紫意城城外的十里亭，有不少殷时明的忠诚部下，在此等候。
他们不敢多留，便驾马前往北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