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荷塘水面映着朝霞,泛着细碎的金光。白凤九挽起衣袖,手持长杆网兜,正在打捞浮萍。这本该是枯燥的惩罚,她却做得认真,时不时还哼着小调。
"凤九,你倒是乐在其中。"朝露提着食盒走来,看着泡在水中的同伴,忍不住摇头。
白凤九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笑容明媚:"这荷塘多美啊,比知鹤公主那乌烟瘴气的寝宫强多了。"
朝露慌忙四顾:"小声点!万一被玉如听见..."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仙乐。白凤九抬头,只见云端一队仪仗缓缓而来,为首的正是东华帝君。他端坐云辇之上,银发紫衣,眉目如画,清冷得不似凡尘中人。
白凤九手中的网兜"啪嗒"掉入水中。她呆呆地望着越来越近的云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又来了——她看见自己(或者说白玥)曾与东华共乘云辇,依偎在他怀中...
"凤九!行礼啊!"朝露急得拽她衣袖。
白凤九这才回神,慌忙跪伏在地。云辇已至荷塘上方,她甚至能闻到东华身上那缕淡淡的檀香。
"起来吧。"东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静无波。
白凤九刚要起身,突然一阵剧痛从额间袭来。凤羽花印记灼热发烫,白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不受控制地抬头,眼中含泪:"东华..."
这一声呼唤,带着白玥特有的温柔与依恋。
东华紫眸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云辇扶手。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从旁边猛冲过来,狠狠撞向白凤九!
"啊!"白凤九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入荷塘,溅起巨大水花。
"大胆仙娥!竟敢直呼帝君名讳!"玉如站在岸边厉喝,眼中却闪着得意的光。
荷塘水不深,但白凤九摔得狼狈。更糟的是,入水的瞬间,她用来遮掩容貌的法术失效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云辇上,东华的目光落在白凤九脸上,微微一怔。而随行的知鹤公主则倒吸一口冷气,眼中瞬间燃起妒火。
"这是哪宫的仙娥?"知鹤声音尖利,"怎会有如此容貌?"
白凤九慌忙低头,但为时已晚。她感到无数道目光刺在身上,其中最灼热的一道来自东华帝君。
"都退下。"东华突然开口,"本君累了。"
云辇继续前行,知鹤不甘地瞪了白凤九一眼,跟着离去。玉如则得意洋洋地冲她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朝露慌忙把白凤九拉上岸:"完了完了,知鹤公主最恨比她漂亮的女子,你以后日子难过了!"
白凤九拧着湿透的衣裙,却忍不住望向东华离去的方向。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帝君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认出她了吗?认出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了吗?
"别发呆了!"朝露急得跺脚,"快想想怎么应付知鹤公主的刁难吧!"
白凤九苦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知鹤公主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个美貌过人的小仙娥赶出太晨宫。
没有沐风蝶陪伴的日子格外漫长。白凤九坐在厨房角落,看着手中的无忧花瓣发呆。自从那日荷塘相遇后,知鹤变本加厉地刁难她,不仅派给她最脏最累的活计,还禁止其他仙娥与她交谈。
"不过是一时困境罢了。"白凤九自言自语,指尖轻抚花瓣。这无忧花是她在打扫庭院时发现的,开得正好,香气清幽,让她想起青丘的家人。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为何不做些无忧花糕呢?在青丘时,她最拿手的就是这个。
说干就干。白凤九趁着厨房无人,开始和面、调馅。渐渐地,她沉浸在这简单的快乐中,甚至哼起了青丘的小调。
"你在做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白凤九差点打翻糖罐。她转身,看到重霖仙官站在门口,一脸严肃。
"重...重霖大人!"白凤九慌忙行礼,"奴婢只是..."
重霖走近,看着案板上成型的糕点,眉头微皱:"无忧花糕?这不是青丘的..."
他突然止住,仔细打量白凤九的脸。那日荷塘落水后,重霖就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美貌仙娥有所怀疑。如今她又会做青丘特有的点心...
白凤九心跳加速,生怕身份暴露。就在这时,额间凤羽花突然一热,白玥的记忆再次涌现。她的神情瞬间变了,从惊慌变为从容,甚至带着几分帝后的威严。
"重霖,帝君近日可好?"她自然而然地问道,语气熟稔得仿佛多年老友。
重霖瞪大眼睛,这语气、这神态...简直像极了失踪的白玥帝后!
"您...您是..."
白凤九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又被白玥的记忆影响了。她慌忙低头:"奴婢失礼了!奴婢只是...听说帝君喜欢无忧花糕..."
重霖将信将疑,最终只是警告道:"太晨宫规矩森严,仙娥不得私自动用厨房。下不为例。"
他转身离去,却在门口停下:"对了,明日帝君设宴论道,需要人手。你也来吧。"
白凤九惊讶抬头,却只看到重霖离去的背影。她不明白这位严肃的仙官为何突然开恩,但能有机会近距离见到东华帝君,还是让她心头一喜。
然而当她低头继续做糕点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似乎做过无数次无忧花糕,每次都是为了东华...
"这到底是谁的记忆..."白凤九痛苦地按住太阳穴,"是我的,还是姑姑的?"
无人应答。只有无忧花的香气在厨房中静静流淌。
次日清晨,白凤九早早来到宴会场地帮忙布置。她特意选了最不起眼的位置,希望避开知鹤公主的耳目。
"凤九,去把那些玉盏摆好。"掌事仙娥吩咐道。
白凤九点头应下,小心翼翼地摆放着精美的玉器。正当她专注于手中的活计时,一阵熟悉的振翅声传来。
"沐风蝶?"她惊喜抬头,果然看到那只蓝色的蝴蝶在空中盘旋。
沐风蝶似乎也认出了她,欢快地飞到她肩头停驻。白凤九忍不住伸手轻抚它的翅膀,那日用狐尾毛修补的痕迹还在,但蝴蝶已经恢复活力。
"看来你过得不错。"她小声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温馨时刻。白凤九回头,看到知鹤公主带着玉如等一众侍女气势汹汹地走来。
"参见公主。"白凤九连忙行礼,沐风蝶受惊飞起。
知鹤冷笑:"好个没规矩的贱婢!私藏灵物,该当何罪?"
白凤九愕然:"奴婢没有..."
"还敢狡辩!"知鹤厉声打断,"玉如,把那蝴蝶给我抓来!"
玉如立刻带着几个仙娥扑向沐风蝶。蝴蝶惊慌失措,在殿内乱飞,最终被逼到角落。玉如趁机用一个锦盒将它困住。
"不!"白凤九冲上前,"求公主开恩,沐风蝶没有过错!"
知鹤夺过锦盒,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冲撞帝君,私藏灵物,两罪并罚。"她转身走向殿外的池塘,"本公主今日就替天行道,将这孽畜打落凡间重新修炼!"
白凤九如坠冰窟。沐风蝶若被投入凡间,百年道行将毁于一旦!她顾不得隐藏身份,暗中掐诀,准备施法相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重霖突然出现:"公主且慢!"
知鹤不悦地皱眉:"重霖,你要阻我?"
重霖恭敬行礼:"不敢。只是这沐风蝶乃天君所赐,若随意处置,恐有不妥。"
知鹤脸色一变:"天君所赐?"
"正是。"重霖面不改色,"天君命它记录太晨宫诸事,定期回禀。"
这个理由编得巧妙。知鹤虽骄纵,却不敢公然违抗天君。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唇,最终将锦盒递给重霖:"既然如此,就交给仙官处置吧。"
重霖接过锦盒,暗中松了口气。知鹤则狠狠瞪了白凤九一眼,甩袖离去。
待众人散尽,重霖才打开锦盒放出沐风蝶。蝴蝶虚弱地飞出来,落在白凤九指尖。
"多谢重霖大人。"白凤九真诚地说。
重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必谢我。只是..."他压低声音,"下次若要施法,记得选个更隐蔽的地方。"
白凤九心头一跳——他看见了!看见她准备使用法术!
重霖似乎看出她的惊慌,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毕竟..."他顿了顿,"帝君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白凤九瞪大眼睛:"帝君?"
重霖没有多言,转身离去。白凤九站在原地,指尖的沐风蝶轻轻振翅,仿佛在安慰她。
帝君对她感兴趣?是因为那日荷塘边的异常,还是因为...他认出了白玥的记忆?
宴会前的准备工作异常繁忙。白凤九被派去后花园采摘新鲜的无忧花装饰殿堂。这差事正合她意,可以暂时远离知鹤的刁难。
无忧花丛中,白凤九小心地挑选着最完美的花朵。阳光透过花瓣,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不觉沉醉在这宁静中,甚至忘了时间。
"这花很适合你。"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惊得白凤九差点跌入花丛。她猛地转身,看到东华帝君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紫衣银发,眉目如画。
"帝...帝君!"她慌忙行礼,心跳如雷。
东华缓步走近,伸手拂过一朵无忧花:"知道这花的来历吗?"
白凤九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上古时期,一位神女爱上凡人,被贬下界。她所经之处,开出这种花,名曰无忧。"东华的声音低沉悦耳,"可惜,花虽无忧,人却有忧。"
白凤九惊讶地抬头,没想到冷峻的东华帝君会与她谈论这样的传说。更没想到的是,帝君此刻正凝视着她,紫眸中似有万千星辰流转。
"你身上的香气,与这花很像。"东华突然说。
白凤九脸一热:"奴...奴婢用了花露..."
"不。"东华摇头,"是你本身的香气。"他微微倾身,似乎在确认什么,"青丘狐族特有的气息。"
白凤九心头大震——他知道了!知道她是青丘狐族!
就在这紧张时刻,凤羽花印记再次发烫。白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冲淡了她的惊慌。她不由自主地抬头,目光温柔而熟稔:"东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无忧花丛相遇吗?"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坏了。这语气、这言辞,完全是白玥对夫君的口吻!
东华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他盯着白凤九的眼睛,似乎在寻找某个熟悉的影子:"玥儿?"
这个称呼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白凤九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无忧花丛中的初遇,太晨宫里的相守,生死关头的诀别...
"我不是..."她痛苦地摇头,试图抵抗记忆的侵袭,"我是白凤九..."
东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本君认错人了。"
他转身欲走,白凤九却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衣袖:"等等!"
这个大胆的举动让两人都愣住了。白凤九慌忙松手:"帝君恕罪!奴婢..."
"无妨。"东华打断她,目光落在她额间的凤羽花上,"你的印记,很特别。"
白凤九不知如何回应。她既希望东华认出白玥的记忆,又害怕这种认同会让她彻底迷失自我。
一阵微风拂过,无忧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一场粉色的雪。在这梦幻般的场景中,两人相对而立,各怀心事。
最终,东华轻叹一声:"宴会要开始了,回去吧。"
白凤九点头,看着东华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对东华的感情是源于自身的倾慕,还是白玥记忆的影响。唯一确定的是,这份感情已经深入骨髓,无法割舍。
太晨宫的论道宴会盛大而隆重。各路仙君齐聚一堂,连天君都亲临主持。白凤九作为侍酒的仙娥,站在角落随时待命。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东华帝君。他端坐在主位上,紫衣银发,清冷高贵,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成为全场焦点。
"看什么呢?"朝露小声提醒,"专心点,知鹤公主一直盯着你呢。"
白凤九这才注意到知鹤怨毒的目光。她连忙低头,却听到一阵熟悉的振翅声——沐风蝶不知何时飞进了大殿,正绕着她盘旋。
"嘘,快走!"白凤九小声驱赶,生怕它又被知鹤发现。
可惜为时已晚。知鹤已经看到了蝴蝶,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她突然起身,向天君行礼:"父君,今日良辰美景,儿臣愿献舞助兴。"
天君欣然应允。知鹤换上一袭轻纱舞衣,在乐声中翩翩起舞。她的舞姿确实优美,引得众仙赞叹。然而就在舞蹈高潮时,她突然惊呼一声,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怎么回事?"天君关切地问。
知鹤眼中含泪,指向白凤九的方向:"那仙娥纵蝶扰舞,儿臣险些受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白凤九身上。沐风蝶似乎也感受到危险,慌乱中竟停在了她的肩头,坐实了"纵蝶"的罪名。
"大胆仙娥!"天君怒喝,"竟敢扰乱宴会!"
白凤九跪伏在地,百口莫辩。她知道这是知鹤设的局,却无法自证清白。
"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重责三十仙鞭,逐出九重天!"知鹤厉声道。
侍卫上前要拿人,白凤九绝望地闭眼。三十仙鞭足以让普通仙娥魂飞魄散,即便她是青丘帝姬也难逃重伤。
"且慢。"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东华帝君缓缓起身,紫眸扫过全场:"是本君让沐风蝶来的。"
全场哗然。知鹤不可置信地看着东华:"兄长!你..."
"这蝶儿记录太晨宫诸事,本君命它今日特别关注宴会盛况。"东华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至于扰舞,纯属意外。"
天君见东华开口,也不好再追究:"既然是帝君的安排,那便罢了。"
知鹤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违逆东华。她恶狠狠地瞪了白凤九一眼,愤然离席。
宴会继续,但白凤九的心已经乱了。东华帝君为何要救她?是因为认出了白玥的记忆,还是...对她这个人生出了一丝怜惜?
宴会结束后,白凤九被安排收拾残局。当她独自在空荡的大殿中整理玉器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门口。
"帝君!"白凤九惊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东华。
东华走近,伸手轻触她额间的凤羽花:"这印记,本君见过。"
白凤九心跳如鼓:"在哪里?"
"在一个很重要的人身上。"东华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温柔,"你很像她,却又不像。"
白凤九鼓起勇气:"帝君说的是...白玥姑姑吗?"
东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知道?"
"我..."白凤九不知如何解释体内的记忆交融,只能含糊其辞,"我听说过帝后的故事。"
东华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什么,却没有点破。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小心知鹤。她背后有人。"
白凤九呆立原地,回味着这句话的含义。知鹤背后有人?是谁?为什么要针对她这个小仙娥?
窗外,沐风蝶轻轻落在窗棂上,翅膀上的红色狐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白凤九看着它,突然意识到——这场太晨宫的冒险,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复杂。
而她与东华帝君之间,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红线,正将他们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我的创作说明:章节梗概:
身份撕裂:白凤九体内白玥元神与东皇钟碎片持续争夺主导权,导致她行为模式在青丘小帝姬与端庄帝后间频繁切换,引发身份暴露危机
情感萌芽:白凤九对东华帝君的感情从单纯的崇拜逐渐转变为复杂爱恋,同时体内白玥的记忆又让她对这份感情产生既视感与困惑
权力制衡:知鹤公主借养育之恩在东华心中占据特殊地位,她对白凤九的刁难实则是魔族暗中挑拨,意在破坏东华与青丘的潜在联盟
荷塘惊变:白凤九在清扫荷塘时偶遇归来的东华帝君,一时忘情呆立被知鹤侍女推入水中,意外展露真容引发知鹤妒恨。
记忆交错:白凤九制作无忧花糕时突然切换为白玥的记忆模式,以帝后姿态指点仙娥,引起重霖警觉与东华的特别关注。
沐风危机:知鹤将沐风蝶困入锦盒投入池塘,白凤九险些暴露仙法相救,重霖及时出现化解危机但加深知鹤疑心。
暗香情愫:白凤九在无忧花丛中偶遇东华,两人关于花香的对话触发东华对白玥的记忆,帝君罕见失态。
宴会风波:太晨宫论道宴上白凤九因记忆混乱再次失态,东华当众维护引发知鹤强烈不满,暗中联络魔族势力。
本次写作将展现白凤九在太晨宫险象环生的日常,她与东华帝君微妙的情感发展,以及知鹤公主背后不为人知的魔族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