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东荒属地，谓之碧海苍灵，有帝君者，自号“东华”，以万物为师；天地洪炉；众生磨砺，修得专注一趣，本可亦神亦魔，但因不耐十丈红尘纷扰，弃魔投神，率麾下孟昊等七十二神将，迎战魔族，以战止杀，终安天下，即天地共主之位，掌六界生死。

数十万年后，魔尊“缈落”横空出世，难服东华独尊，不惜毁天灭地，意起决战。东华帝君因苍何剑与锁魂玉无法击败缈落，唯有散舍修为，造铸封印将其困于魔族禁地，缈落临终前布下毒誓：“定要见证东华所念所爱全都沦为无尽炼狱。”

经此一战，东华重伤息武，三万年里，宿居神界太晨宫，白玥与俩位夫君东华和墨渊夫妻三人约上几位亲人好友折颜、白真、天族三殿下连宋等人，平日里怡情养性，与之讪牙闲嗑，不外乎还要命令属下寻访失踪良久的孟昊。

九重天上多冷寂，九重天下许人间，人间深处又有青丘佳境，远望云痕缥缈，黛色横空，近及艳阳繁花，玉树琼林。

九重天上的太晨宫，云雾缭绕，仙鹤轻鸣。宫内庭院，一株万年菩提树下，东华帝君正与墨渊对弈。棋子落盘之声清脆，一如往昔数万年的每一个平静日子。

“你心不静。”墨渊执白子，眉目如刀刻般深邃。

东华指尖的黑子悬在半空，片刻后才缓缓落下：“三万年了，缈落的封印近日似有异动。”

一旁煮茶的白玥抬眼看来，眸中掠过一丝忧虑。她将斟好的茶分别推至二人面前，香气氤氲中，轻声道：“锁魂玉不是一直镇在昆仑虚吗？”

“正是如此，才觉蹊跷。”东华端起茶盏，却不饮，目光望向远处云海，“孟昊失踪前曾言，缈落的魔魂非同一般，能借世间恶念重生。”

一阵笑语由远及近，折颜与白真并肩而来，身后跟着天宫三殿下连宋。

“说什么这般严肃？”连宋哗啦一声展开折扇，“我刚从人间回来，青丘的桃花开得正好，不如同去赏玩？”

折颜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异常，他看向东华：“可是魔族有变？”

棋局暂停，东华将近日感知的封印波动娓娓道来。三万年那场大战，他以毕生修为之半封印缈落，苍何剑也因此受损，至今未复。若非锁魂玉加持，只怕当年胜负难料。

“缈落毒誓，言要令我‘所念所爱沦为无尽炼狱’。”东华语气平淡，但熟知他的白玥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墨渊落下最后一子：“你输了。”他抬眼看向东华，“心有挂碍，棋便不专。”

众人沉默之际，一名天将匆匆而来，呈上一枚散发微弱魔气的玉简：“帝君，此物出现在南天门，指名要交予您。”

东华接过玉简，神识一扫，神色微凝。玉简中只有一行字：“孟昊在我手中，碧海苍灵相见。”

玉简在东华手中化为齑粉，他起身时长袖无风自动：“我去碧海苍灵一趟。”

白玥站起：“夫君，我同去。”

东华摇头：“你留在太晨宫。若真是陷阱，不可全军覆没。”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对墨渊微微颔首，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天际。

碧海苍灵，东华诞生之地，万顷碧波之上悬浮着无数苍灵岛屿。东华现身于最大的主岛，只见昔日仙境如今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魔气。

“既引我来，何不现身？”东华声音不高，却传遍整个碧海苍灵。

一道黑影缓缓凝聚，不是缈落，而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他身后，孟昊被魔链锁住，昏迷不醒。

“东华帝君，久仰。”神秘人声音嘶哑，“我主缈落托我向您问好。”

东华眸光一冷：“缈落已被我封印，何来托你问好？”

神秘人轻笑：“魔尊之神威，岂是你能完全禁锢的？她的一缕元神早已逃出，附在这碧海苍灵之中。”

话音未落，整个碧海苍灵突然震动，海水变成墨黑，天空中浮现一双赤红的眼睛——正是缈落的魔瞳。

“东华，你以为封印了我，却不知我早已在你最珍视的故乡种下魔种！”缈落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东华手中苍何剑现，剑光如电直指魔瞳。然而剑光穿过魔瞳，却如击虚空。

“没用的，这只是我留下的幻影。”缈落笑声刺耳，“真正的我，正在苏醒。而你的软肋，将成我的利器！”

突然，被困的孟昊睁开双眼，眸中一片血红——他已被魔化。

东华面色微变，这时才意识到此行真正目的不是诱他入陷阱，而是调虎离山。他立即感应太晨宫，果然发现白玥的气息已消失。

“晚了。”神秘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东华熟悉的脸——竟是昔日麾下七十二神将之一的玄策。

玄策狞笑：“帝君可还记得，当年您为救苍生，牺牲我全族性命？今日，我便要你尝尝重要之人被夺的滋味！”

东华不再多言，苍何剑出，天地变色。然而就在剑势将发未发之际，整个碧海苍灵开始崩塌，无数魔魂从海中升起，形成巨大结界将他困住。

“不必费力挣扎，这结界耗我半生修为所布，专为困你一日。”玄策身影渐淡，“一日时间，足够缈落大人完成重生仪式了。”

东华凝神感应，发现结界确实非同小可，即便以他之力，也需数个时辰才能突破。他闭目凝神，开始全力破界。

太晨宫内，白玥心神不宁。东华离去已两个时辰，音讯全无。她正要与墨渊商议前往接应，忽感青丘方向传来异常波动。

“是青丘的求救信号！”白真神色骤变。

众人即刻赶往青丘。只见原本仙境般的青丘如今黑气弥漫，无数青丘子民被魔气侵蚀，神色狂乱。

折颜施法逼退周围魔气，面色凝重：“这是缈落的魔息，她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青丘和碧海苍灵？”

墨渊挥剑斩开一条道路：“先找到源头。”

众人深入青丘，发现魔气最浓处竟是狐族圣地——瑶光洞。洞内，一个身影正在施法，正是本该被封印的缈落，但她看起来只是一道分身。

“欢迎到来。”缈落分身轻笑，“尤其是你，青丘帝姬白玥上神。”

白玥冷静以对：“你引我们来此，所为何事？”

“简单。”缈落分身指向洞中央一块散发幽光的玉石，“此为锁魂玉的仿品，需以上神之血激活，方可真正解开本尊的封印。”

墨渊护在白玥身前：“痴心妄想。”

“哦？”缈落分身抬手，洞内景象变幻，显出碧海苍灵中东华被困的场景，“你们若不从，东华便永困其中。而若从了我，他尚有一线生机。”

白玥注视影像中的东华，忽然察觉一丝异样：“这不是现在的景象，这是幻象。”

缈落分身一愣，随即大笑：“不愧是与东华心灵相通之人。但即便你看破，也改变不了局面。”

洞内魔气突然暴涨，将众人分割开来。白玥只觉一股力量将她拉向锁魂玉仿品，手腕被无形之力划破，鲜血滴在玉石上。

玉石顿时光芒大盛，与此同时，远在昆仑虚的真正的锁魂玉开始震动，封印着缈落的结界出现裂痕。

东华在碧海苍灵结界中感应到锁魂玉异动，心知缈落阴谋已部分得逞。他不再保留，催动本命元神，苍何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剑斩破结界。

但离怨并未说谎，这一破界确实耗了他不少修为。东华稍作调息，立即感应白玥位置，却发现她气息微弱，似与某种强大魔力纠缠。

他撕裂空间直抵青丘，只见墨渊等人正与缈落分身苦战，而白玥则昏迷在锁魂玉仿品旁，手腕鲜血不断被玉石吸收。

东华一剑斩向缈落分身，分身顿时溃散，但很快重新凝聚：“晚了，东华，锁魂玉的联系已建立，我的本体即将破封！”

果然，天地开始震动，远天泛起不祥的红光。魔族禁地方向，一股恐怖气息正在苏醒。

东华抱起白玥，渡入真气为她疗伤。白玥悠悠转醒，眸中却闪过一道魔光，突然出手击向东华胸口。

猝不及防，东华被击退数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玥。她眼中血色流转，已被缈落魔魂附体。

“想不到吧，东华？”白玥口中传出缈落的声音，“我真正目的不是借她之血解封，而是占据这副与你心灵相通的身体。”

东华擦去嘴角血迹，眼神复杂：“你以为如此便能胜我？”

“不，”缈落控制下的白玥微笑，“我要你亲手杀死最爱之人，尝尽我所受的苦痛。”

墨渊等人欲上前相助，东华抬手阻止：“这是我和她的恩怨，你们去魔族禁地阻止本体完全苏醒，这里交给我。”

众人犹豫片刻，终究相信东华，纷纷赶往魔族禁地。

只剩二人对峙，东华凝视着被附身的白玥，轻声道：“玥儿，你能听见我吗？”

白玥面容扭曲，似乎在挣扎，但很快又被魔性控制：“没用的，她的元神已被我压制。”

东华不答，苍何剑收起，空手向前走去：“我记得初见白玥时，她才三百岁，在折颜的带领下，拜师昆仑虚墨渊座下的十八弟子，她站在昆仑虚莲花池边，莲花不及她半分清丽。”

缈落控制白玥出手攻击，东华不闪不避，肩头受了一击，血流如注，却仍向前走。

“她总说我太过冷漠，不懂世间温情。”东华又近一步，胸口再受一击，咳出血来。

“她为了我哪怕放弃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为了我甘愿放弃青丘君位，甘居太晨宫。”东华继续前行，身上又多几处伤，但步伐不停。

“她说最喜我专注时的模样，说那时我的眼睛如星辰大海。”

东华已走到白玥面前，伸手轻抚她的面颊，眼神温柔如初。

缈落惊疑不定：“为何不反击？你当真求死？”

东华微笑：“我在教玥儿，如何战胜你。”

话音刚落，白玥眼中血色褪去半分，一滴清泪滑落：“东华...我记起来了...”

白玥的元神在记忆的感召下苏醒，与缈落魔魂在体内展开激烈争夺。东华趁机施法，助她压制魔性。

“没用的！”缈落挣扎道，“我与她已经血脉相连，除去我，她也会魂飞魄散！”

东华感应之下，发现确如所言，缈落魔魂已与白玥元神纠缠不清。强行剥离，必是两败俱伤。

白玥强忍痛苦，微笑道：“东华，做你该做的。能与你相守数万年，我已无憾。”

东华眸光深沉，忽然想起一物——当年封印缈落时，他曾取一滴她的本源魔血，炼制为“同心丹”，本意是研究克制之法，却因太过危险而封存。

“或许有一法，可逆转形势。”东华取出珍藏的丹药，“此丹能令你们魂魄更深融合，但主导权可反转。”

白玥毫不犹豫服下丹药。刹那间，她周身光芒大放，魔气与仙气交织旋转，最终融为一体。

当她再次睁眼，左眼紫光流转，右眼清澈如初：“东华，我暂时控制了局面，但缈落的意识仍在反抗。”

东华握住她的手：“我们去结束这一切。”

二人赶到魔族禁地时，墨渊等人正苦战缈落本体。虽未完全苏醒，但她已恢复七成力量，压得众人节节败退。

见东华与白玥到来，缈落大笑：“怎么，带我的分身来助战？”

白玥上前一步：“不，我是来让你回归本源的。”

她施展诡异法诀，竟开始吸收缈落的本体魔力。缈落惊骇发现，自己力量不受控制地流向白玥。

“这不可能！你怎会我族秘法？”

白玥左眼紫光更盛：“因为此刻，我就是你。”

东华趁机与墨渊联手，苍何剑与轩辕剑双剑合璧，斩向缈落要害。缈落重创之下，力量流失更快，最终被白玥完全吸收。

然而白玥也因此魔气缠身，濒临失控。她艰难地对东华说：“将我封印，东华，趁我还能保持清醒。”

东华不忍，但见白玥痛苦模样，只得施法将她暂时封入水晶。

折颜上前检查后神色凝重：“她体内两股力量仍在争斗，若不能平衡，终将爆体而亡。”

东华凝视水晶中沉睡的白玥，轻声道：“万物为师，天地洪炉。既然仙魔不可共存，我便寻第三种力量。”

东华将太晨宫事务托付墨渊，独自带着封印白玥的水晶前往天地初开之地——混沌之源。传说那里有混沌之力，可化万物为初始，重定乾坤。

途经东海时，他意外发现一座孤岛上竟有孟昊的气息。原来孟昊当初并未完全魔化，凭借顽强意志挣脱控制，却因伤势过重在此修养。

得知前后事由，孟昊坚持同行：“帝君于我有再生之恩，此事我义不容辞。”

二人抵达混沌之源，只见一片混沌气象，天地未分，时空紊乱。在这里，任何法术都难以施展，只能依靠最本质的道心前行。

混沌深处，他们遇见一位白发老者，自称混沌守护者。听闻来意后，老者摇头：“混沌之力非仙非魔，一旦引入，她可能忘却前尘，与你形同陌路。”

东华毫不犹豫：“只要她安然无恙，忘却东华又何妨。”

老者点头，引他们至混沌核心。只见一团混沌之气悬浮空中，内蕴无尽可能。

施法过程中，东华需以自身为引，将混沌之力缓缓导入白玥体内。此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二人皆会化为混沌。

关键时刻，孟昊护法，抵挡混沌中诞生的各种幻象诱惑。历经七日七夜，仪式终于完成。

水晶破碎，白玥苏醒，眼中仙魔之气已化为纯净的混沌之光。她看向东华，目光陌生而清澈：“你是谁？”

东华心中一痛，仍平静道：“我是东华，你的...故人。”

白玥若有所思，伸手轻触东华面庞：“奇怪，我虽不记得你，却感觉我们已经相识很久很久。”

混沌守护者道：“记忆虽封，情缘难断。她需在人间重修，方能真正掌握混沌之力。”

东华携白玥重返人间，在青丘附近结庐而居。日升月落，他陪她重历红尘，从春花看到秋月，从初雨等到冬雪。

渐渐地，白玥眼中熟悉感愈浓。某日赏桃时，她忽然转头：“东华，这桃花像极了太晨宫那株。”

东华一怔：“你记起来了？”

白玥微笑：“不是记起，是感觉。就像我知道，无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选择与你相遇。”

二人重返九重天时，众仙皆惊。白玥不仅完全恢复，更修为大进，仙魔同体却和谐共存，开创前所未有之境界。

墨渊查看后叹道：“混沌之力果然玄妙，如今她可自由转化仙魔之气，再无爆体之忧。”

庆功宴上，连宋笑问东华如何破解缈落毒誓。

东华执白玥之手，淡然道：“她誓要我所念所爱沦为炼狱，我却将炼狱化为桃源。”

宴罢，东华与白玥并肩立于云端，俯瞰六界安宁。

白玥轻声问：“若我始终未能恢复记忆，你当如何？”

东华望向她：“那便重新开始，万物为师，天地为证，终有一日，你会再次认得我眼中的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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