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花果山众猴思主 三郎渐长护山门
第十八回：花果山众猴思主 三郎渐长护山门
五行山的风，吹不到东海之滨的花果山。可那座仙山的每一寸草木，似乎都还记着五百年前那个手持金箍棒的身影。
水帘洞前的平台上，老猴王坐在那块被孙悟空踏过无数次的青石上，浑浊的眼睛望着洞口悬挂的飞瀑。他的毛早已花白，脊背也驼得像座小丘，手里拄着的拐杖，是当年孙悟空从东海带回的珊瑚枝，如今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大王……已经五百年了啊。”老猴王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身旁的几只中年猴子听到这话，都垂下了头，眼眶泛红。
五百年前那场大战，天兵天将踏平了半个花果山，猴兵死伤过半。若不是云游子在退兵前以仙法布下结界，护住了水帘洞核心，恐怕连这点血脉都留不下来。可结界虽能挡外敌，却挡不住岁月，更挡不住众猴对孙悟空的思念。
“爷爷，”一只半大的小猴凑过来，他的毛色是亮闪闪的赤金，像极了传说中的美猴王，“您又在说大王吗？他真的有您说的那么厉害？一根棒子就能打跑十万天兵？”
这小猴名叫三郎，是当年孙悟空拔下的一根毫毛所化。大战后毫毛落地，沾了花果山的灵气，竟慢慢修成了猴形。老猴王见他眉眼间有孙悟空的影子，便将他收在身边，悉心教养。
老猴王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哼了一声：“那是自然！咱们大王的金箍棒，能长能短，能粗能细，打在天兵的盔甲上，‘哐当’一声，保管他们屁滚尿流！当年巨灵神那么大的个子，被大王一棒就打折了胳膊，你说厉害不厉害？”
三郎听得眼睛发亮，攥着小拳头道：“厉害！等我长大了，也要像大王那样，用棒子打跑坏人！”
“有志气！”老猴王咧嘴笑了，露出几颗松动的牙，“可光有志气不行，还得学本事。来，把昨天教你的吐纳法再练一遍给我看看。”
三郎立刻挺直腰板，闭上眼睛，学着老猴王教的法子调整呼吸。他毕竟是仙猴毫毛所化，悟性极高，不过几年功夫，已能引动周遭的灵气，身手也比同龄猴子矫健得多。
正练着，洞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几只负责巡山的猴子慌慌张张跑进来，为首的一只嚷道：“老猴王！不好了！黑风岭的妖怪又来了，说要咱们交出水帘洞的宝贝，不然就放火烧山！”
老猴王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这群畜生！五百年了，还惦记着咱们花果山！”他拄着拐杖往外走，“走，去看看！”
三郎也跟着跑出去，小脸上满是怒色：“爷爷，我去打他们！”
水帘洞外，十几只黑风怪正耀武扬威地站在瀑布前。这些妖怪青面獠牙，手持钢叉，为首的是个独眼怪，腰间缠着一条毒蛇，三角眼滴溜溜乱转。
“老猴子，别来无恙啊？”独眼怪嗤笑道，“五百年前你们有那泼猴撑腰，如今他被压在五行山下，你们还敢硬气？识相的，把洞里的仙果、清泉都交出来，爷爷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老猴王气得浑身发抖：“休想！我花果山的东西，便是砸了也不会给你们这些妖孽！”
“敬酒不吃吃罚酒！”独眼怪一挥手，“给我抢！”
黑风怪们嗷嗷叫着冲上来，猴兵们虽奋勇抵抗，却毕竟道行低微，很快就被打倒了几只。三郎看得心急，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猛地朝独眼怪砸去，口中喊道：“不许欺负我爷爷！”
石头正中独眼怪的后脑勺，打得他“哎哟”一声。独眼怪回头见是只小猴，顿时怒了：“哪里来的小崽子，敢偷袭爷爷！”他一伸手，就想去抓三郎。
三郎虽年幼，却灵活得很，身子一矮就躲开了，还顺势在独眼怪的腿上咬了一口。独眼怪吃痛，一脚踹过去，三郎被踹得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嘴角溢出一丝血。
“三郎！”老猴王惊呼，想冲过去却被两个黑风怪拦住。
三郎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惹恼的小兽：“你们这些坏蛋！等我大王回来，定要把你们都打死！”
“哈哈，那泼猴？他还能出来吗？”独眼怪笑得前仰后合，“就算他出来了，也不过是只被压傻了的病猴，还能奈我何？”
“你胡说！”三郎猛地站起来，体内忽然涌起一股暖流，竟是他日夜苦练的吐纳法在危急时刻起了作用。他想起老猴王教的棒法——那是当年孙悟空传下来的粗浅招式，被老猴王记在心里，一点点教给了他。
三郎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学着记忆中孙悟空的模样，将树枝横在胸前，大喝一声：“看打！”
他身形如电，树枝舞得呼呼作响，竟有几分金箍棒的威势。独眼怪起初没放在眼里，可几招过后，竟被三郎逼得连连后退。这小猴的招式看似简单，却招招刁钻，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悍勇，像极了五百年前那个大闹天宫的身影。
“邪门了！”独眼怪又惊又怒，从腰间解下毒蛇，那蛇化作一道黑气，直扑三郎面门。
三郎毕竟年幼，见状有些慌乱，脚下一个趔趄。就在这时，老猴王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铜锣，用力一敲——“当”的一声，铜锣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股奇异的波动，黑风怪们顿时捂住耳朵，面露痛苦。
“这是……大王当年留下的警示锣！”有老猴惊呼。
原来，孙悟空当年临走前，曾留下几样东西，这铜锣便是其中之一，能震慑低阶妖怪。老猴王一直舍不得用，此刻为了救三郎，也顾不上许多了。
三郎趁机一树枝打在独眼怪的手腕上，打得他惨叫一声，毒蛇也掉落在地。三郎上前一步，树枝直指独眼怪的咽喉：“滚！再敢来花果山，我打断你们的腿！”
独眼怪又惊又怕，看着眼前这只眼神凌厉的小猴，竟从他身上看到了孙悟空的影子。他咬了咬牙，恶狠狠道：“小崽子，你给我等着！我们走！”
黑风怪们如蒙大赦，搀扶着独眼怪狼狈地逃回了黑风岭。
危机解除，猴兵们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扶起三郎。老猴王摸着他的头，眼眶通红：“好孩子，受苦了。”
三郎摇摇头，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爷爷，我把他们打跑了！”
“打跑了，打跑了！”老猴王笑着抹了把泪，“三郎长大了，能护着花果山了。”
夕阳西下，将花果山染成一片金红。三郎坐在水帘洞前的青石上，听老猴王讲孙悟空的故事。
“……当年大王去东海龙宫，那龙王一开始还看不起他，结果被大王一顿棒子，乖乖交出了定海神针……”
“大王还会七十二变呢，能变苍蝇，能变大树，连玉帝都认不出来……”
三郎听得入了迷，忽然问道：“爷爷，大王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好想见见他，跟他学真本事。”
老猴王望着天边的晚霞，缓缓道：“快了。云游子大仙前些日子托梦给我，说大王很快就要出来了。到时候啊，咱们花果山又能像以前那样，热热闹闹的了。”
三郎用力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树枝。他抬头望向西方，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座压着他大王的五行山。
“大王，”他在心里默念，“你放心，等你回来，我一定把花果山守得好好的。等我学好了本事，就跟你一起打妖怪，再也不让人欺负咱们！”
晚风吹过花果山，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水帘洞的飞瀑依旧奔腾不息，映着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闪闪烁烁，如同无数双期盼的眼睛，等待着那个迟来了五百年的身影。而在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上，一颗属于三郎的种子，已在守护与期盼中，悄然生根发芽，等待着迎风生长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