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者之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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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铃的震动像根无形的线拽着我往下跌。祭坛上的金光突然暗下去，缠满符纸的手臂消失在翻涌的黑雾里。我的膝盖重重砸在湿冷的地面上，掌心蹭过青铜碎片时传来刺骨的凉。
"欢迎回家。"
这个声音不像镜像男孩的，更沉更低，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我抬头四下张望，潮湿的空气里飘着燃烧过的纸灰，混着海水的腥气呛得人喉咙发紧。
墙壁上密密麻麻刻着《太平经》的文字，每当我呼吸一次，那些字就跟着明灭闪烁。地面散落的符纸还在冒烟，火苗忽大忽小，映得墙上的字影子乱晃。
织田作踉跄着摔在我旁边，绷带裂开处露出青灰色的皮肤。他的手掌撑在地上，指缝间渗出黑色液体，滴到哪块砖上，那块砖就浮现出"归"字。
太宰站得比我远些，墨镜已经碎了半边，左眼泛着诡异的金光。他弯腰捡起地上一片燃烧的纸页，看着上面的"门"字轻笑："这地方倒是够热闹。"
我的手腕突然被什么抓住。低头看去，虎爪印记烫得吓人，暗红的纹路顺着血管往上爬，和之前在祭坛上看到的金色纹路纠缠在一起。这两种颜色一碰到就互相撕扯，疼得我差点咬破舌头。
"别动。"织田作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他抓着我的肩膀想把我往后拉，可指尖刚碰到我的衣服就冒出青烟。他猛地缩回手，断掉的绷带下露出金属关节。
我想开口说话，但喉头堵得慌。虎爪印记又开始烧，这次连肋骨都跟着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
"痛觉不会骗人。"太宰不知什么时候蹲到了我面前，他伸手按住我的后颈，指尖的温度比虎爪印记还高。"不是吗？"
我瞪着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墨镜框。他眼里金光闪得厉害，让我想起刚才海面上那些缠满符纸的手臂。
"你早就知道。"我说这话时声音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
太宰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轻轻叩了下我的太阳穴。他的节奏和心跳完全一致，让我想起之前在地下室听到的脚步声。
虎爪印记突然安静下来，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我转头看向右边，储物柜的虚影正在慢慢成型，铁皮上的"救我"刻痕清晰得能摸到凹陷。
"你记得大火那天的事吧？"镜像男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猛地回头，发现他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脖颈上的伤痕还在流黑血。"但你记得铁链吗？"
记忆碎片刺破迷雾——嬷嬷锁住储物柜时眼中闪过的释然，门外青铜面具人的冷笑。那些画面来得太急，我扶住墙壁才没摔倒。
"你只是被制造出来的钥匙。"镜像男孩走近了些，他身上的味道很奇怪，铁锈味里混着松脂燃烧的香气。"而我才是真正的容器。"
织田作想冲过来，但一股黑雾从地下冒出来拦住了他。他的手指在黑雾里拼命抓挠，可怎么也抓不住我。
"你闻到了吗？"我把沾血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虎爪印记突然安静得可怕，"松脂香底下藏着海水咸味。"
织田作青灰瞳孔猛地收缩，他喉结处的齿轮发出刺耳摩擦声："别让他碰你！那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咳嗽打断，从他绷带裂缝流出的液体在地面蚀出焦痕。那些焦痕慢慢拼成一个扭曲的"归"字。
镜像男孩嘴角扬起诡异弧度，他抬起手，我手腕上的经文立刻逆向流动："你现在闻到的，是二十年前大火里的味道。"
他指尖轻点我胸口，剧痛炸开瞬间，更多的记忆碎片刺破迷雾——嬷嬷锁住储物柜时眼中闪过的释然，门外青铜面具人的冷笑。这些画面我明明已经看过很多次，可这次感觉不一样，就像有人把封印撕开了一条缝。
我踉跄着往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储物柜虚影。铁皮上的"救我"刻痕硌得生疼，我忍不住伸手去摸。
"你以为那是你的记忆？"镜像男孩的声音带着嬷嬷腔调，他脖颈伤痕渗出黑血滴落平台，浮现"归位"二字。"那只是封印破裂后的残影。"
虎爪印记突然爆燃，金色纹路和暗红经文激烈对抗。我的皮肤被撕裂时血液滴落，同样形成了"归"字。疼痛几乎让我晕过去，但我还是死死攥着铜铃。
"疼痛才是真实的，不是吗？"太宰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手指还在叩击我的太阳穴，节奏和心跳完全一致。
织田作终于突破了黑雾，但他刚碰到我的肩膀就被弹开。他的手掌爆开，露出下面的金属骨架。
"记住感受！"他嘶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跪倒在地捂住胸口，虎爪印记的撕裂感几乎让我窒息。嘴里尝到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咬破了舌头。
"这才是你的归宿。"镜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他的身影开始消散。"欢迎回家，归来者。"
我抬起头，眼中泛起金光。喃喃道："我不是...中岛敦了吗？"
地面突然裂开缝隙，一只裹满符纸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来，指向更深处的黑暗。那只手臂的动作很慢，但坚定得不容抗拒。
铜铃突然尖锐鸣响，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我站起身，朝着手臂指向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对话声、机械齿轮卡死的轰鸣声、更深处的呼唤声，全都渐渐远去。我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变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封印之上。
虎爪印记和金色纹路在皮肤下蠕动，每一次跳动都在撕扯神经。我低头看去，发现新的纹路正在生长，它们排列成"门"字的形状。
"这才是你的归宿。"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但这次是从我身体里传出来的。
我继续往前走，不知道前方等着我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