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寒假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刮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白珠悦和白衣悦并肩站在城郊那片尚未被开发的林地边缘,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两人都是学校里响当当的人物——不仅是稳居年级前列的学霸,更是公认的校花。白珠悦性子沉静,眉宇间带着点疏离的清冷,一身简洁的冲锋衣也掩不住那份独特的气质;白衣悦则更显活泼些,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像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同样的户外装备穿在她身上,多了几分灵动。
“真没想到,寒假的野外生存实践,最后就我们俩报名了。”白衣悦搓了搓冻得微红的鼻尖,呵出一团白气,“不过也好,人少清净。”
白珠悦低头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物资清单,声音清晰而冷静:“装备都齐了,帐篷、睡袋、压缩食品、应急灯……按照计划,我们需要在这片区域完成三天两夜的露营,还要采集指定的植物样本,记录夜间温度变化。”她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被白雪覆盖的林地,“雪有点深,走路要小心,先找个背风的地方扎营。”
白衣悦点点头,跟着白珠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里走。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雪的清冽和松针的淡淡香气。偶尔有几只小松鼠从树上窜过,惊得积雪簌簌落下,给这片寂静的山林添了几分生气。
“珠悦,你看那边!”白衣悦忽然指着左前方,“那棵松树下面好像有块凹进去的地方,是不是正好可以搭帐篷?”
白珠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有一处被岩石和茂密的灌木丛遮挡的角落,风势明显小了很多。“嗯,位置不错。”她加快了脚步,“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近后,仔细清理了地面的积雪,又用带来的防水布铺在底下。配合着说明书,白珠悦扶着支架,白衣悦固定地钉,很快就将帐篷搭了起来,蓝白相间的帐篷在一片白雪皑皑中格外显眼。
“搞定!”白衣悦拍了拍手,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散开,“比想象中容易嘛。”
白珠悦却没放松,她绕着帐篷检查了一圈,又把地钉往深处敲了敲:“雪地下可能有冻土,得固定牢些,晚上说不定会起风。”
她做事总是这样细致稳妥,白衣悦早已习惯,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我带了红糖姜茶。”
温热的茶水入喉,驱散了不少寒意。两人靠在帐篷边,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岭和近处沉默的树林,一时间都没说话。寒假的喧嚣似乎被这片雪地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风吹过树林的轻响。
白珠悦拿出地图和指南针,摊在膝盖上:“下午我们先在附近熟悉一下环境,采集第一种样本——雪下的苔藓,然后确定明天深入林区的路线。”
“好啊。”白衣悦凑过来看地图,发丝不经意间扫过白珠悦的手背,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白珠悦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却似乎还残留着那点温度。她清了清嗓子:“准备一下,我们出发吧。”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向着密林深处延伸而去。这趟寒假的野外生存,才刚刚开始。
苔藓采集比预想中顺利。白珠悦带着放大镜,蹲在背阴的岩石下,小心翼翼地拨开表层的薄雪,露出底下暗绿色的绒毯。她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这些在寒冬里悄然呼吸的小生命,白衣悦则在一旁拿着标本盒,仔细记录着采集地点的经纬度和周围环境。
“这种多形塔藓,在低温环境下能保持活性,倒是符合实践手册里的描述。”白珠悦将一小片苔藓放入干燥的标本袋,指尖沾了点湿润的泥土,“不过得尽快干燥处理,不然容易发霉。”
白衣悦点点头,忽然指着不远处的矮树丛:“珠悦你看,那是不是有浆果?”
两人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几丛被雪半掩的越橘,紫黑色的小果子冻得硬邦邦的,却透着饱满的光泽。“这能吃吗?”白衣悦摘下一颗,在手心搓了搓。
白珠悦拿出手机翻查植物图鉴,确认无误后才点头:“可以吃,不过最好解冻了再吃,免得伤胃。”她也摘了几颗,放进随身的小布袋里,“留着晚上当补充能量的零食吧。”
午后的阳光穿过林隙,在雪地上跳跃成细碎的光斑。两人沿着缓坡慢慢走着,偶尔停下来辨认植物,或是对着远处的山形确认方位。白衣悦话多些,一会儿指着飞过的灰雀惊叹,一会儿又蹲下来看雪地上小动物留下的脚印,像只好奇的小鹿;白珠悦则多半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四周的环境,手里的指南针转得勤。
“你看那棵树,”白珠悦忽然停下脚步,指向一棵粗壮的落叶松,树干上有明显的划痕,“像是大型动物留下的,可能是野猪或者狍子,我们尽量绕开这片区域。”
白衣悦凑近看了看,划痕很深,边缘还沾着些干枯的树皮。她吐了吐舌头:“听起来有点吓人,那我们往左边走吧,那边的树稀疏些,视野好。”
白珠悦应了声好,调整了方向。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林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风也带上了更重的凉意。白珠悦看了眼手表:“差不多该回去了,再晚天就要黑透了,夜间在林子里走动太危险。”
往回走的路似乎短了些,或许是因为熟了路,或许是因为两人都加快了脚步。夕阳最后的余晖染红河面般的天空,给树梢镀上一层暖金色,雪地上的反光却愈发清冷,将影子缩得又短又促。
回到帐篷时,暮色已像淡墨般晕染开来。白珠悦负责生火——她们带了固体酒精炉,在岩石背风处搭起简易灶台,白衣悦则忙着整理下午采集的标本,将苔藓摊在铺了吸水纸的木板上。
“晚饭就吃压缩饼干配罐头吧。”白珠悦点燃酒精炉,蓝色的火苗安静地舔舐着锅底,“热一罐牛肉罐头,再煮点热水泡饼干。”
“好呀,”白衣悦凑近火堆取暖,双手在火焰上方轻轻搓着,“没想到野外煮的热水都这么香。”
罐头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混合着松木的气息,在渐浓的暮色里格外诱人。两人坐在折叠小凳上,分享着简单的晚餐,谁都没提手机信号早已消失的事。远处林子里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兽鸣,却没冲淡这份难得的安宁。
“你说,晚上会不会看到星星?”白衣悦抬头望着帐篷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更清晰了些。
白珠悦刚收拾好餐具,闻言也抬头看了看:“不好说,山里天气变得快。如果云散了,应该能看到。”她顿了顿,补充道,“睡前记得检查帐篷拉链,把应急灯放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
白衣悦笑着应了:“知道啦,白老师又开始念叨了。”
夜里的温度降得更低,帐篷外结了层薄霜。两人挤在各自的睡袋里,只露出脑袋,借着应急灯微弱的光线,能看到彼此眼底的疲惫,却又带着点兴奋。
“珠悦,”白衣悦忽然轻声说,“其实我以前从来没试过这样露营,总觉得会很可怕,不过跟你一起好像……没那么怕了。”
白珠悦侧过头,能看到她被灯光映得柔和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着,像蝶翼停在眼睑上。她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回道:“嗯,互相照应着,没事的。”
应急灯被调暗了些,帐篷里陷入半明半暗的寂静。外面的风声渐渐沉了下去,偶尔有积雪从枝头滑落,发出“噗”的轻响。不知过了多久,白衣悦的呼吸变得均匀,想来是睡着了。白珠悦却睁着眼睛,望着帐篷顶的褶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属于对方的洗发水香味,混杂着山野的清冷空气,竟一时毫无睡意。
她悄悄侧过身,借着微光看向身边的人,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趟野外生存,或许比她预想的,要多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夜色渐深,林子里的寂静像一块温润的玉,将小小的帐篷温柔地包裹起来。
清晨的微光透过帐篷缝隙钻进来时,白珠悦先醒了。她轻手轻脚地拉开拉链,外面的世界已覆上一层薄薄的冰晶,空气冷得像要把呼吸都冻住。白衣悦还睡得沉,眉头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梦。白珠悦放轻动作,先出去检查了一圈,确认昨晚没有野兽靠近的痕迹,才回来准备叫醒她。
“醒醒,该起来了。”她拍了拍白衣悦的睡袋,“今天要去采集寄生藤的样本,得早点出发。”
白衣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唔……好冷啊。”她裹着睡袋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神还有些发懵,看得白珠悦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简单吃过早餐,两人收拾好东西,沿着昨天规划的路线往林区深处走。雪比前一天更硬实些,踩上去发出的声响也脆了许多。越往深处,树木越发茂密,阳光只能艰难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下零星的光点。
“你看那丛灌木,”白珠悦忽然停下,指着前方一片低矮的植物,“寄生藤应该就缠在上面。”
两人走近细看,果然有灰绿色的藤蔓像绸带般缠绕在灌木枝干上,叶片呈披针形,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白衣悦刚要伸手去摘,却被白珠悦一把拉住。
“别动,”白珠悦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落在藤蔓旁的一片叶子上,“你看那个。”
白衣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片翠绿的叶子上,停着一只螳螂。它通体呈淡雅的粉绿色,身形纤细,翅膀像极了绽放的兰花花瓣,连腿部的锯齿都带着柔和的弧度,若非它微微转动的头部,简直会让人以为是一朵别致的兰花。
“是兰花螳螂!”白衣悦的声音里难掩兴奋,又带着点紧张,“书上说它是拟态高手,专门模仿兰花捕食。”
话音刚落,就见那只兰花螳螂动了。它前足骤然抬起,像两把锋利的镰刀,以快得让人看不清的速度,精准地钳住了一只从旁边飞过的小虫。小虫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整个过程不过一两秒,却充满了自然界的残酷与精妙。
白衣悦看得入了神,直到一阵冷风从脖颈钻进去,她才猛地打了个寒颤。或许是那瞬间的捕食画面太过冲击,又或许是林间的寂静突然被放大,她下意识地往白珠悦身边靠了靠,手臂不自觉地环住了对方的胳膊。
白珠悦身体微僵,低头看了看缠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白衣悦的手很暖,隔着薄薄的冲锋衣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温度。她没有推开,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兰花螳螂身上,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它的拟态不仅是为了隐藏,还能吸引昆虫靠近,是很聪明的捕食者。”
“嗯。”白衣悦轻轻应着,却没有松开手。她看着那只螳螂慢条斯理地享用猎物,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依赖感。在这人迹罕至的山林里,身边的人似乎成了唯一的依靠。她甚至能闻到白珠悦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大概是平时总接触实验试剂留下的,此刻却让人觉得安心。
过了好一会儿,兰花螳螂吃完了猎物,慢悠悠地爬到叶片背面藏了起来。白衣悦这才像是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脸颊微微发烫:“刚才……有点吓到了。”
白珠悦摇摇头,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正常,第一次亲眼看到捕食场面,都会有点反应。”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额头时,让白衣悦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们采集样本吧。”白珠悦收回手,转身去拿标本剪,仿佛刚才那个亲昵的动作只是无意为之。
白衣悦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走上前,帮忙扶着灌木枝条,看着白珠悦小心翼翼地剪下带着吸盘的藤蔓,动作依旧稳妥细致。
阳光穿过枝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林间的风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刚才那短暂的相拥,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彼此心里漾开了一圈浅浅的涟漪,悄无声息,却真实存在。
晚上十点,林间早已被浓稠的黑暗笼罩,只有两人的帐篷里透出一圈暖黄的光,像黑夜里一盏小小的灯笼。
白珠悦正跪在帐篷里,借着应急灯的光线整理东西。白天采集的寄生藤样本已经用吸水纸仔细包好,放进了标本箱;用过的餐具洗干净后收在收纳袋里,拉链拉得严严实实;压缩饼干的包装袋被叠成整齐的小块,和其他垃圾一起放在专用的垃圾袋中——她们带了密封袋,确保不会留下任何杂物。
“今天走的路比昨天多,帐篷的地钉好像松了几个。”白珠悦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探向帐篷边缘,指尖摸到冰凉的地钉,用力往下按了按。金属与冻土摩擦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白衣悦靠在睡袋上,手里翻着野外生存手册,眼皮却有点打架。白天跟着白珠悦在林子里穿梭,又是辨认植物又是记录数据,体力消耗不小。她看着白珠悦忙碌的身影,对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平时总是微蹙的眉头此刻舒展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来吧,你歇会儿。”白衣悦放下手册,也挪过去帮忙。她学着白珠悦的样子去按地钉,却没什么力气,按了几下只让地钉歪了歪。
白珠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从背包里摸出小锤子:“用这个,注意角度,别敲歪了伤到手。”她握住白衣悦的手,引导着锤子对准地钉顶部,“轻轻敲,让它垂直往下进。”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白珠悦的手心带着常年握笔和做实验留下的薄茧,却很稳。白衣悦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还有随着敲击动作传来的轻微震动,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她偷偷抬眼看白珠悦,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地钉,神情认真得像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
“好了。”白珠悦松开手,收回锤子,“四个角都加固过了,今晚风应该没那么大,能睡安稳点。”
她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膝盖,又开始检查睡袋的拉链。白衣悦的睡袋拉链有点卡,她耐心地一点点理顺,指尖划过布料时,带起细微的摩擦声。
“珠悦,你是不是平时在家也这么爱收拾啊?”白衣悦忽然问,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白珠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点头:“习惯了,东西放整齐些,用的时候方便。”她把整理好的睡袋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中间的空隙,“晚上如果冷,就往中间靠点,两个人离得近,能暖和些。”
白衣悦“嗯”了一声,看着白珠悦将应急灯调暗了些,光线从刺眼的亮黄变成柔和的暖橙,刚好能照亮帐篷里的小空间。白珠悦脱下外套,只穿着贴身的抓绒衣,往睡袋里钻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草木清香——大概是白天在林子里沾到的。
“今天看到的兰花螳螂,你记下来了吗?”白珠悦躺好后,忽然开口问。
“记了呀,”白衣悦也钻进睡袋,侧过身面对着她,“还拍了照片,等回去整理成实践报告,肯定能拿高分。”
“嗯,它的拟态特征很典型,值得好好分析。”白珠悦的声音在安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不过野外的风险也得记着,明天我们要去的区域更偏,得更小心些。”
“知道啦,都听你的。”白衣悦笑了笑,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有你在,我不怕。”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落在白珠悦心上。她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能看到她因为笑意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忽然觉得,这趟野外生存或许不只是为了完成实践任务。
帐篷外,风穿过树林的声音变得低沉,像一首缓慢的夜曲。帐篷里,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暖黄的灯光下,彼此的影子在帐篷壁上轻轻晃动,交织成一片安宁的夜色。
晚上十点,林间早已被浓稠的黑暗笼罩,只有两人的帐篷里透出一圈暖黄的光,像黑夜里一盏小小的灯笼。
白珠悦正跪在帐篷里,借着应急灯的光线整理东西。白天采集的寄生藤样本已经用吸水纸仔细包好,放进了标本箱;用过的餐具洗干净后收在收纳袋里,拉链拉得严严实实;压缩饼干的包装袋被叠成整齐的小块,和其他垃圾一起放在专用的垃圾袋中——她们带了密封袋,确保不会留下任何杂物。
“今天走的路比昨天多,帐篷的地钉好像松了几个。”白珠悦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探向帐篷边缘,指尖摸到冰凉的地钉,用力往下按了按。金属与冻土摩擦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白衣悦靠在睡袋上,手里翻着野外生存手册,眼皮却有点打架。白天跟着白珠悦在林子里穿梭,又是辨认植物又是记录数据,体力消耗不小。她看着白珠悦忙碌的身影,对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平时总是微蹙的眉头此刻舒展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来吧,你歇会儿。”白衣悦放下手册,也挪过去帮忙。她学着白珠悦的样子去按地钉,却没什么力气,按了几下只让地钉歪了歪。
白珠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从背包里摸出小锤子:“用这个,注意角度,别敲歪了伤到手。”她握住白衣悦的手,引导着锤子对准地钉顶部,“轻轻敲,让它垂直往下进。”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白珠悦的手心带着常年握笔和做实验留下的薄茧,却很稳。白衣悦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还有随着敲击动作传来的轻微震动,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她偷偷抬眼看白珠悦,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地钉,神情认真得像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
“好了。”白珠悦松开手,收回锤子,“四个角都加固过了,今晚风应该没那么大,能睡安稳点。”
她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膝盖,又开始检查睡袋的拉链。白衣悦的睡袋拉链有点卡,她耐心地一点点理顺,指尖划过布料时,带起细微的摩擦声。
“珠悦,你是不是平时在家也这么爱收拾啊?”白衣悦忽然问,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白珠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点头:“习惯了,东西放整齐些,用的时候方便。”她把整理好的睡袋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中间的空隙,“晚上如果冷,就往中间靠点,两个人离得近,能暖和些。”
白衣悦“嗯”了一声,看着白珠悦将应急灯调暗了些,光线从刺眼的亮黄变成柔和的暖橙,刚好能照亮帐篷里的小空间。白珠悦脱下外套,只穿着贴身的抓绒衣,往睡袋里钻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草木清香——大概是白天在林子里沾到的。
“今天看到的兰花螳螂,你记下来了吗?”白珠悦躺好后,忽然开口问。
“记了呀,”白衣悦也钻进睡袋,侧过身面对着她,“还拍了照片,等回去整理成实践报告,肯定能拿高分。”
“嗯,它的拟态特征很典型,值得好好分析。”白珠悦的声音在安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不过野外的风险也得记着,明天我们要去的区域更偏,得更小心些。”
“知道啦,都听你的。”白衣悦笑了笑,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有你在,我不怕。”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落在白珠悦心上。她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能看到她因为笑意而微微上扬的嘴角,忽然觉得,这趟野外生存或许不只是为了完成实践任务。
帐篷外,风穿过树林的声音变得低沉,像一首缓慢的夜曲。帐篷里,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暖黄的灯光下,彼此的影子在帐篷壁上轻轻晃动,交织成一片安宁的夜色。
后半夜的寒意愈发浓重,帐篷外的风声带着哨音,刮得帐篷布微微晃动。
按两人白天的约定,凌晨两点到四点由白衣悦守夜。她定了闹钟,醒来时轻手轻脚地从睡袋里钻出来,借着应急灯的微光,看见白珠悦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在操心什么。
白衣悦拿过放在旁边的保温壶,倒了点温水小口喝着,视线落在帐篷角落——那里放着白珠悦带来的无人机,银灰色的机身在暗光下泛着冷调的光。白天整理装备时,白珠悦提过一句,这无人机带高清摄像头和夜视功能,原本是想白天拍些林地全景,方便记录地形,没想到此刻倒成了潜在的“哨兵”。
她走到帐篷门口,撩开一点缝隙往外看。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远处偶尔闪过几点微弱的磷火,是林间腐殖质发出的微光。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帐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守夜比想象中难熬,尤其是在这空旷的山林里,寂静放大了所有细微的声音,也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白衣悦裹紧了外套,还是觉得冷,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里那点莫名的慌。她回头看向睡袋里的白珠悦,对方似乎被外面的风声惊动,翻了个身,嘴里轻轻咕哝了一句什么,听不清内容。
就在这时,白珠悦忽然睁开了眼,眼神清明,一点不像刚睡醒的样子。“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很沉稳。
“没、没什么,”白衣悦有点慌,“就是……守夜呢。”
白珠悦坐起身,目光扫过她冻得微红的鼻尖,没说话,只是掀开自己睡袋的一角,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个空位。“进来。”
“啊?”白衣悦愣了一下。
“外面风大,帐篷里也冷,靠着暖和。”白珠悦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陪你一起守。”
白衣悦犹豫了一下,还是钻了进去。刚靠近,就被白珠悦伸手揽住了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对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抓绒衣传过来,像个小小的暖炉,瞬间驱散了不少寒意。白衣悦的心跳快了几拍,下意识地往她怀里缩了缩,鼻尖蹭到对方的锁骨,闻到那熟悉的、淡淡的消毒水混着草木的气息。
“无人机开着吗?”白珠悦忽然问,视线看向角落。
“没……要不要打开?”白衣悦抬头看她。
白珠悦想了想,摇头:“不用,夜视摄像头的红外灯太明显,反而可能引来动物好奇。我们保持警惕就好,真有动静,帐篷的响动会醒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设置了定时拍摄,每半小时自动拍一张周围环境的照片,存到内存卡里,早上可以回看。”
原来她早就想到了,白衣悦心里一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白珠悦怀里。对方的手臂很稳,搂着她的力道不松不紧,让人觉得踏实。应急灯的光线调得极暗,只能勉强看清彼此的轮廓,帐篷外的风声似乎也远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悦的眼皮开始打架,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间,她感觉白珠悦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她还窝在白珠悦怀里,对方睡得很熟,呼吸均匀,手臂依旧环着她的腰。
白衣悦悄悄抬起头,看着白珠悦恬静的睡颜,忽然觉得,这趟野外生存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难挨了。那些藏在寂静里的不安,都被身边的这份温暖悄悄抚平了。
天光大亮时,两人简单吃过早餐,便按照计划继续深入林区。雪层在阳光下反射着晃眼的光,白珠悦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像是被林间清新的空气唤醒了活力。她时不时回头看看白衣悦,确认对方跟上了节奏。
“珠悦,等等我!”白衣悦小跑几步,伸手抓住了白珠悦的手腕。她的手心带着薄汗,握得不算紧,却透着一股不愿被落下的执拗。
白珠悦脚步一顿,侧头看她:“体力跟不上了?”
“才没有,”白衣悦喘了口气,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就是想跟你走快点,早点看看前面有什么。”
白珠悦嘴角弯了弯,没再说什么,只是任由她牵着,两人并肩往前走去。林间的积雪被踩出一条清晰的路径,偶尔有积雪从枝头坠落,砸在两人肩头,引来白衣悦一声轻呼,随即又被笑声取代。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前方的树木渐渐稀疏,视野豁然开朗。白珠悦忽然加快了脚步,朝着一处地势稍高的坡地跑去,白衣悦也赶紧跟上,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你看!”白珠悦站在坡边,指着前方的悬崖下方,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
白衣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悬崖之下,隔着一片茂密的矮树丛,隐约能看到一片错落的屋顶,青瓦白墙,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被时光遗忘的村落。袅袅的炊烟正从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升起,在晨风中缓缓散开,平添了几分生气。
“居然有村子!”白衣悦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图上没标啊。”
“可能是个很小的自然村,平时人少,没被详细标注。”白珠悦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看炊烟的样子,应该有人居住。我们这几天的补给快见底了,或许可以去那里看看能不能补充些物资。”
白衣悦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雀跃。在这荒山野岭里发现人烟,就像找到了落脚点一般让人安心。她看了看身边的白珠悦,对方正专注地研究着下崖的路线,眉头微蹙,神情认真。
“走,”白衣悦拉了拉她的手,语气轻快,“我们回去把帐篷收拾好,然后下去看看!”
白珠悦回过神,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好,不过下崖的路看起来有点陡,得先找条稳妥的路线。”
两人转身往回走,脚步都比来时快了些。回去的路上,白衣悦一直牵着白珠悦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地抵达目的地。阳光穿过枝叶,在她们相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明亮。
回到帐篷所在地,两人分工合作,收拾起来格外迅速。白珠悦负责拆卸帐篷,动作熟练,将支架和篷布折叠得整整齐齐;白衣悦则清点物资,将标本箱和背包里的东西归置妥当,确保没有遗漏。无人机被仔细地放进专用背包,白珠悦检查了一遍内存卡,确认昨晚的定时拍摄没有问题。
“都收拾好了。”白衣悦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地上打包好的行李,眼里满是期待,“我们找找看从哪里下去吧。”
白珠悦拿起地图,对照着刚才看到的地形,指尖在地图上划过:“应该从左边那片矮树丛下去,那里坡度稍缓,而且有藤蔓可以借力。”
她抬头看向悬崖的方向,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让她平时清冷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暖意。白衣悦看着她,忽然觉得,这趟野外生存因为有了这些意外的发现,变得更加有趣了。
“走吧。”白珠悦拉起她的手,朝着悬崖下方的村落方向走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间,只留下一片被收拾干净的空地,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而悬崖之下的村落,正静静等待着她们的到来,像一个藏在山野里的秘密,即将被揭开神秘的面纱。
下崖的路比预想中难走。坡上的积雪被冻成了冰壳,脚下时不时打滑,白珠悦走在前面,用登山杖探着路,白衣悦紧随其后,紧紧抓着旁边的灌木枝条。两人花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踩着厚厚的落叶,踏上了崖底的平地。
村子就在眼前,青瓦的屋顶覆盖着一层薄雪,白墙在绿树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可走近了才发现,整个村子静得可怕,没有鸡鸣狗吠,没有炊烟接续,连风吹过村口老槐树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没人?”白珠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视线扫过紧闭的屋门和落满灰尘的窗棂,脸色有些发白。
白衣悦也觉得不对劲,她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一扇虚掩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村子里回荡。院子里杂草丛生,石磨上结着薄冰,显然很久没人打理过了。
“珠悦,你来看这个。”白衣悦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
白珠悦快步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堂屋角落——那里蜷缩着一个人形,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露在外面的手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白珠悦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门框,眼神里满是惊恐:“是……是尸体?”
白衣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学过一些基础的法医知识,此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棉被的一角。尸体已经僵硬,皮肤干瘪,看穿着像是个老人。她仔细检查了尸体的口鼻和皮肤,又摸了摸周围的地面,站起身时眉头紧锁:“没有外伤,身体表面也没有挣扎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
“可为什么整个村子都没人了?”白珠悦的声音还在发颤,她紧紧抓着白衣悦的胳膊,像是在寻求支撑,“就算有人去世,也不该空无一人啊。”
白衣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投向村子深处:“我们再去其他屋子看看。”
两人挨家挨户地查看,情况大同小异。几乎每间屋子里都能看到类似的景象——有人形的尸体蜷缩在角落或床上,同样没有外伤,姿态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村子中央的晒谷场上,还散落着没来得及收的玉米棒子,石碾子旁放着半筐红薯,一切都像是时间突然静止了一样。
“你发现没有,”白衣悦停下脚步,指着一户人家窗台上的日历,“日期停留在上个月的十三号,而且所有屋子的炉火都灭了,水缸也冻透了,像是突然中断了所有活动。”
白珠悦顺着她的话回想,确实如此。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慌乱的迹象,甚至连牲畜栏里都空荡荡的,仿佛人连同动物一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这些安静的尸体。
“会不会是……传染病?”白珠悦猜测,声音压得很低。
“不像,”白衣悦摇头,“如果是传染病,多少会有挣扎或遗弃的痕迹,而且尸体的状态也不对。你看那户人家的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饭菜,碗筷都没收拾。”
两人走到村子边缘的一间小木屋前,这里似乎是个药铺,墙上挂着风干的草药,柜台里摆着几个空药罐。白衣悦在柜台下的抽屉里翻找,忽然发现了一本泛黄的账本,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天有异象,红雾弥漫,恐有大变,暂避山中……”
“红雾?”白珠悦凑过来看,“难道是天气原因?”
“不好说。”白衣悦把账本收好,“这里太诡异了,我们不能久留。补给的事……看来是没办法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白珠悦点点头,脸色依旧苍白。刚才看到尸体的惊吓还没完全散去,加上这空村的诡异氛围,让她心里发毛。她紧紧跟着白衣悦,脚步都有些踉跄。
离开村子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阳光照在寂静的屋顶上,明明是白天,却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那些安静的尸体,那些停摆的生活痕迹,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笼罩着整个村落,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往哪走?”白珠悦的声音带着依赖。
白衣悦看了看指南针:“先离开这片区域,往东南方向走,那里地势开阔,应该能找到回去的路。”
两人不再说话,快步穿行在村外的树林里,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空村的阴影,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这趟野外生存,突然蒙上了一层未知的危险。
离开空村不过半个多小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原本还算清朗的天,不知何时被浓密的大雾笼罩,白蒙蒙的雾气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吞噬了周围的树木和路径,能见度不足三米。
“怎么突然起雾了?”白珠悦的声音带着紧张,她下意识地靠近白衣悦,冰凉的手指抓住了对方的衣袖。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粒。
白衣悦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风声被雾气阻隔,变得沉闷,四周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彼此的心跳声。她伸手将白珠悦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嘘,别说话,有声音。”
白珠悦立刻屏住呼吸,心脏“咚咚”地跳着,几乎要冲出胸腔。她竖起耳朵,果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不是风声,也不是鸟兽的叫声,而是一种低沉的、像是重物拖拽地面的摩擦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类似鼻息的呼噜声,从雾气深处传来。
“是什么?”白珠悦的声音发颤,紧紧攥着白衣悦的衣服,指节都泛了白。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人。”白衣悦的眼神锐利,扫视着前方白茫茫的雾气,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背包外侧的折叠刀,“别乱动,我们先躲起来。”
她拉着白珠悦,迅速钻进旁边一棵粗壮的松树后面。树干足够粗,刚好能挡住两人的身影。她们蜷缩在树后,大气不敢出,目光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摩擦声越来越近,那呼噜声也越发清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感。忽然,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庞大的身影——它身形像猪,却比猪高大得多,四肢粗壮,脖颈粗短,长长的鼻子垂在地上,正慢吞吞地挪动着,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是……是老貘!”白珠悦看清那身影的瞬间,吓得几乎失声,牙齿都在打颤。她曾在动物图鉴上见过这种生物的记载,传说中喜食噩梦的神秘野兽,此刻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大雾里,显得格外诡异可怖。
白衣悦也心头一紧。她虽没亲眼见过,但也听说过貘的习性,它们通常昼伏夜出,性情不算凶猛,可眼前这只在大雾中出现的老貘,眼神浑浊,嘴角似乎还挂着涎水,看起来并不温顺。
老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硕大的脑袋左右晃动着,长长的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距离越来越近,她们甚至能闻到它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混杂着泥土和腐叶的腥气。
白衣悦将白珠悦搂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用气声说:“别呼吸,它视力不好,靠嗅觉和听觉。”
白珠悦点点头,死死咬住嘴唇,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能感受到白衣悦手臂的力量,那份沉稳的支撑让她稍微安定了一些,尽管身体还在因为恐惧而发抖。
老貘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鼻子对着松树的方向嗅了许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哝声。就在两人以为它要走过来时,它却忽然调转方向,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慢走进了更深的雾气里,那摩擦声和呼噜声也渐渐远去,最终被浓雾彻底吞没。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两人还僵在原地,过了好几分钟,才敢大口喘气。
“走、走了吗?”白珠悦的声音带着哭腔,脸色惨白如纸。
白衣悦松开她,探出头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动静后,才点头:“应该走了。这雾太大,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雾散了再说。”
白珠悦点点头,依旧紧紧抓着白衣悦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大雾还在弥漫,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中,刚才那短暂的惊魂一刻,像烙印一样刻在两人心里,让这趟本就波折的旅程,更添了几分险象。
大雾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反而愈发浓重,像是给整片山林罩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白纱。白珠悦和白衣悦躲在松树后,大气不敢出,直到确认老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雾中,才敢稍稍松口气。
“它……它好像往村子的方向去了。”白衣悦望着雾气深处,眉头紧锁。刚才老貘离开的方向,正是她们逃离的那个空村。
白珠悦的心又提了起来:“它去村子做什么?”
话音未落,远处隐约传来木门被撞开的“吱呀”声,在寂静的雾中格外刺耳。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我们悄悄跟过去看看。”白衣悦压低声音,握紧了手中的折叠刀,“保持距离,别被发现。”
白珠悦虽满心恐惧,却还是点了点头,紧紧跟在白衣悦身后。雾气阻碍了视线,也削弱了声音的传播,她们只能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子方向挪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靠近村子时,她们听到了更清晰的声响——沉重的脚步声在空巷里回荡,伴随着东西被撞翻的“哐当”声。两人躲在村口那棵老槐树后面,透过雾隙往里看。
只见那只老貘正慢吞吞地在村子里穿行,硕大的身躯撞得两旁的柴扉摇摇欲坠。它走进一户人家,用长长的鼻子拱开虚掩的房门,脑袋探进去,在屋子里仔细地嗅着、查看着,像是在搜寻什么。
屋里的角落躺着一具尸体,正是她们之前看到的那位老人。老貘的目光扫过尸体,却丝毫没有停留,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它在屋里转了一圈,用鼻子拱翻了靠墙的木柜,又扒拉了几下堆在地上的干草,见没什么异常,便转身走出了屋子,继续走向下一户。
“它在找活物。”白衣悦的声音冷得像雾中的冰粒,“那些尸体对它来说毫无意义。”
白珠悦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冰凉:“它……它是不是闻到我们的气味了?”
“不好说,”白衣悦盯着老貘的动向,“它的嗅觉很灵敏,这雾虽然大,但说不定能顺着气味追过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老貘一间屋一间屋地搜查着,动作缓慢却执着。它撞开堂屋的门,闯进卧室,甚至用鼻子去拱床底,每一次翻动都伴随着木板的呻吟和杂物的碰撞声。整个空村在它的折腾下,仿佛从死寂中苏醒,却透着一股更加诡异的气息。
有一次,老貘离她们藏身的槐树只有几步之遥,那股浓烈的腥气随着雾气飘过来,呛得白珠悦几乎要咳嗽出声,幸好被白衣悦及时捂住了嘴。她能感受到白珠悦身体的颤抖,便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
老貘在村子中央转了一圈,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它晃了晃硕大的脑袋,目光扫过村口的方向,像是在犹豫下一步该去哪里。
“走!”白衣悦当机立断,拉着白珠悦转身就往村外跑。
两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脚步却快得像一阵风,在浓雾中拼命往前冲。身后,老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发出一声震耳的嘶鸣,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雾气模糊了方向,也模糊了距离,她们只能凭着感觉往远离村子的方向跑,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心跳声,以及身后那紧追不舍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
这雾中的追逐,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