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雪,念琙声
弥留之际,宫殿外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棂上,像极了漠北战场的风沙声。阿兄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掌心的温度烫得我发慌,我却只能勉强扯出个笑,气若游丝地开口:"阿兄...听我说..."
他忙俯下身,鬓边的白发蹭着我的脸颊,带着熟悉的龙涎香。"琙儿说,阿兄听着。"他声音抖得厉害,我能感觉到他在拼命忍泪。
"案头...那个紫檀木匣子..."我喘了口气,指尖微微动了动,"是我最后为你做的。里头有账册,桑田的收成、西域的商路...明年的粮草钱帛,都算好了...打战烧钱,可不能让国库空着..."
他点头,泪水砸在我手背上:"嗯,阿兄记着。"
“还有啊,”我拽了拽他的衣袖,像小时候耍赖要糖吃,“打战归打战,百姓要安顿好。北边的流民我已让人分了田,南边的水渠也快修好了……你打累了,就歇歇。百姓也会累的,他们要的不是连年征战,是能踏踏实实种好一亩地,看孩子长大。”
他喉结滚了滚,哑着嗓子应:"琙儿说得是,阿兄都听。"
"阿兄..."我忽然笑了,眼前开始发花,却清晰地看见他年轻时的模样,跨在马上喊我"琙儿快跟上"。"打累了...就歇歇...你累,百姓...也累..."
他猛地把脸埋在我颈窝,肩膀抖得像要碎了。"好,阿兄听琙儿的,不累着。"
我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意识沉下去的前一刻,我听见自己轻轻说:"阿兄...你会是千古一帝的...一定是..."
最后那句,我几乎是用气音吐出来的,却字字清晰:"往后经年...岁岁平安..."
宫殿外的风雪好像停了,殿里静得只剩下他压抑的哭声。我想,这样就好,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他记着,打天下的人,也得护着天下人。而他,定会带着我的话,把这大汉,守成最壮阔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