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盖主?朕巴不得你站得更高
那日晚膳后,我正对着舆图推演漠北布防,阿兄掀帘进来,带着一身殿外的寒气。他见我案上摊着兵书与账册,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指尖在我批注的“粮草转运策”上停了停。
“阿兄,”我忽然抬头问他,“如今朝野都道我掌兵符、理财政,比三公九卿还得信重。你……就不怕我功高盖主吗?”
他闻言一怔,随即低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被戳破心思的无奈,又有几分全然的坦荡。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敲了敲我的额头,力道轻得像掸去一片落雪:“傻琙儿,你可知‘主’字为何意?”
我未及答话,他已指着舆图上大汉的疆土,声音沉下来:“这天下是刘家的天下,你我同出一母,同是高皇帝的血脉。你功高,是刘家功高;你盖主,难道要盖过你自己的骨血?”
他顿了顿,忽然抓起我的手按在那方“镇国将军”的印玺上,印玺的铜纹硌得掌心微凉。“当年父皇临终攥着我的手说,护好江山,更要护好你。如今我护着你,让你握兵、让你掌财,不是信你‘不会’功高,是信你‘不必’盖主。”
“你是朕的双生妹妹,”他望着我,眼底的帝王威严尽数褪去,只剩兄长的温煦,“你打退匈奴,百姓夸的是大汉天威;你充盈国库,史官记的是汉室中兴。你所有的功,都是朕的功;你所有的名,都是刘家的名。若连自家人都要猜忌,朕这皇帝当得未免太孤家寡人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上雕着并蒂莲,是幼时父皇赐的一对,他那枚早在上林苑围猎时不慎遗失,这枚却被他妥帖收了这么多年。“你看,”他将玉佩塞进我手里,“你我本就该同根同生,一荣俱荣。真要论起来,你助朕坐稳这龙椅,朕还怕你功不够高,镇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呢。”
殿外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上,他却转身叫内侍添了盆炭火。火光映在他脸上,我忽然想起幼时他替我挡过的掌掴、替我瞒过的过错,想起他总说“琙儿想做什么,阿兄都给你撑着”。原来这帝王家的偏爱从不是空话,他怕的从不是我功高,而是我受半分委屈,怕这江山负了他的妹妹。
我低头摩挲着那枚并蒂莲玉佩,忽然懂了——于他而言,我从不是“臣”,从来都是“家人”。功高盖主?他巴不得我站得更高些,与他一同看这万里河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