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风波起,仁宗发难问

省试放榜那日,我混在汹涌的人潮中,目光死死盯住那张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黄榜。当在二甲中游的位置看到“柳永”二字时,心中那块悬了多日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中了!

虽然名次不算顶尖,但终究是闯过了省试这一关,拿到了殿试的入场券!这意味着,我的文章尽管“离经叛道”,但终究还是凭借其扎实的内容和锋芒,获得了部分考官的认可,至少,没有被直接打落。

短暂的喜悦过后,便是更深的紧迫感。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殿试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我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殿试的准备中。不再钻研偏题怪题,而是反复模拟可能在御前被问及的各种问题,尤其是如何应对皇帝可能认出我后的发难。我精心设计了一套说辞,既要承认过往(无法完全否认),更要突出转变,将“奉旨填词”的无奈,扭转为“深入民间、体察疾苦”的经历,将“浪子”形象,洗刷为“迷途知返、立志报国”的士子。

同时,我也通过那位李姓文士,委婉地向范仲淹表达了希望能得到一些殿试应对指点的意愿。范公并未直接回复,但李姓文士再次来访时,“无意间”透露了些许御前奏对的注意事项,以及仁宗皇帝近期的关注点——依旧是吏治与民生。这无声的指点,如同雪中送炭。

殿试之日,紫宸殿前,百官肃立,新科进士们身着公服,屏息凝神。气氛庄严肃穆到了极致,空气中仿佛都凝结着无形的压力。我站在队伍中后段,低眉垂目,却能感受到龙椅上那道目光扫过众人时,所带来的巨大威压。

唱名,谢恩,一系列繁复的礼仪之后,最重要的环节——皇帝亲策——开始了。

仁宗皇帝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提出的问题果然围绕着“吏治清廉与民生福祉”展开。进士们依次出列应答,或引经据典,或慷慨陈词。我仔细听着,心中不断推演着自己该如何作答。

终于,轮到了我。

“二甲进士,柳永。”内侍尖细的声音唱出我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稳步出列,跪拜行礼:“臣柳永,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柳永……”龙椅上的仁宗沉吟了一下,这个名字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并未立刻问策,而是缓缓道:“抬起头来。”

该来的,终究来了!

我依言抬头,目光恭敬地垂视着御阶,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审视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殿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许多不知内情的官员和进士都感到一丝异样。

“朕观你籍贯姓名……”仁宗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倒是让朕想起一个人。数年前,汴京有一狂生,名柳三变,词藻虽丽,然行为放浪,曾口出‘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之狂言。朕曾言,且去填词便可。你……可知此人?”

话语平淡,却如同惊雷炸响在金殿之上!几乎所有目光都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震惊、好奇、以及幸灾乐祸。

我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我稳住心神,以额触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重与悔恨:

“陛下圣明烛照,臣……臣惶恐!臣年少无知时,确曾用过‘三变’之名,流连市井,虚掷光阴,写过些不合圣贤之道的轻狂词句。陛下当年‘且去填词’之训,如暮鼓晨钟,惊醒梦中之人!臣深感惶恐,亦深怀愧疚!”

我首先承认,并将皇帝的批评定性为“训诫”和“惊醒”,姿态放到最低。

紧接着,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而充满感激:

“然,陛下天恩浩荡,并未因臣昔日之过而彻底弃之。臣蒙陛下训导,幡然醒悟,深知往日之非。遂更名‘永’,取‘痛改前非,永志圣恩’之意,摒弃浮华,深入民间,游学四方,体察百姓疾苦,苦读圣贤之书,只望能磨砺心志,增长实学,他日若有寸进,得以报效朝廷,赎臣前愆!”

我将“奉旨填词”的屈辱经历,巧妙地说成是“陛下训导”下的“幡然醒悟”,将改名解释为“永志圣恩”,将流离失所美化为“深入民间、体察疾苦”。一番话,既承认了过去,又展现了悔改之意和积极向上的姿态,更是把皇帝的“惩罚”捧成了“恩典”和“契机”。

金殿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我这番说辞震住了。

仁宗皇帝显然也没料到我会如此回应,他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道:“哦?深入民间,体察疾苦?你且说说,体察到了什么?”

机会!

我知道,第一关算是勉强过了,现在是要靠真才实学扭转印象的时候了!

“回陛下,”我抬起头,目光清澈而恳切,“臣游学京西,见有清泉村者,因无水利,坡地干涸,民生维艰。臣与村人仿古制造水车,引水灌溉,遂成良田。臣见长乐镇,有豪强勾结胥吏,盘剥百姓,臣借乡议民情,助其昭雪……臣之所见,深感‘王道’在乎实政, ‘仁政’重在利民。吏治清则百姓安,水利兴则仓廪实。此乃臣游学所得,亦是臣愿毕生致力之方向!”

我没有空谈仁义道德,而是再次用具体的、真实的案例,阐述我的“务实”理念,并将之与“王道”、“仁政”联系起来,既展示了我的见闻和能力,又契合了皇帝刚才提问的核心。

仁宗皇帝听完,久久不语,手指轻轻敲着龙椅的扶手,目光深邃,不知在思索什么。

整个紫宸殿,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皇帝的最终决断。

这场金殿风波,是就此平息,还是会有更大的波澜?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