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声名渐扭转,才子非浪子
解元之名,如同一块投入南阳文坛静水的巨石,激起的波澜远超我的预期。
照壁前那戏剧性的一幕迅速传开,“柳永”这个名字,连同他“籍籍无名却一鸣惊人”、“当面考核对答如流”、“力压本地才俊夺得解元”的事迹,成了南阳城内最炙手可热的谈资。以往那些或鄙夷或轻视的目光,此刻大多变成了好奇、探究,甚至带着几分敬畏。
那几位曾对我百般嘲讽的纨绔子弟,自放榜那日后便如同人间蒸发,再未在我面前出现过。偶尔在街上远远瞥见,他们也多是面色尴尬,低头匆匆避开。现实的成绩,比任何言语的反击都更有力量。
然而,名声带来的不全是便利。客栈的门槛几乎要被前来拜访、邀约的各色人等踏破。有真心求教水利之学的寒门学子,有慕名而来探讨词章文采的文人,更多的是闻风而动、希望提前投资“潜力股”的地方乡绅、商贾,甚至还有一些小官吏,带着或真诚或功利的目的前来结交。
我不胜其扰,却又不能全然拒之门外。孙何“韬光养晦,广结善缘”的赠言犹在耳边。我需要名声,也需要人脉。于是,我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周旋于各种宴饮、文会之间,举止得体,言辞谨慎,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孤高。
在这些场合,我刻意引导话题,多谈经义实务,少谈风花雪月。当有人提起我那篇水利策论时,我便借机阐述自己的理念,强调“格物致用”、“民本务实”;当有人试探性地问及我与汴京那位“柳三变”是否有关联时,我便如前次面考一般,坦然承认对其词才的欣赏,但坚决划清界限,重申自己“以实学济世”的志向。
“柳永公子务实精干,心系民生,与那位……迥然不同。”
“观其言行,沉稳持重,确是经世之才,非浪荡词人可比。”
“看来此前传闻有误,或是同名之误?”
这样的评价开始在南阳士林圈中悄然流传。我敏锐地察觉到,人们看待我的眼神在慢慢改变。最初是冲着“解元”名头的好奇,后来是对其“水利奇才”的称奇,再后来,则渐渐多了一份对“士子”身份的认可。那个曾经与“恻艳之词”、“奉旨填词”紧密相连的“柳七”形象,正在被“务实干练、心怀抱负的解元柳永”所取代。
这是一种微妙而重要的转变。它意味着,我开始被纳入“正经”读书人的范畴,而不再仅仅是一个异类或者笑话。
这日,我收到了知州衙门的正式请柬,张咏大人将于府中设宴,为新科举子们庆贺,并特别邀请我这位解元出席。这无疑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表明官方对我这个“异军突起”者的认可和重视。
宴席上,张咏果然对我另眼相看,不仅当众称赞我的策论“言之有物,切中肯綮”,还特意与我多交谈了几句,问及我游学见闻及对其他地方政务的看法。我谨慎应对,既充分表达观点,又不显得锋芒过露,给这位封疆大吏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柳解元年轻有为,见识不凡。望尔戒骄戒躁,潜心向学,来年礼部试,再创佳绩,为国效力。”张咏临别时的勉励,更是将这种认可推向了高潮。
我知道,我在南阳初步站稳了脚跟,成功地将“柳永”与“浪子”形象进行了切割,至少在本州范围内,赢得了一个相对清白的起点。
然而,我也清楚,这仅仅是开始。南阳的认可,不代表能消除汴京城里那位至尊的固有印象,也不代表能在藏龙卧虎的礼部试中脱颖而出。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
但无论如何,我已经成功地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解元的光环和初步扭转的名声,将成为我下一步行动的宝贵资本。
回到客栈,我摊开从张知州处获得的、关于礼部试更详细的规程和往年试题汇编,眼神坚定。
南阳只是起点,汴京,才是真正的战场。“柳永”这个名字,必须在更大的舞台上,发出更响亮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