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看我
通往南街的路上,偶尔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灾民,有的抱着残破的衣物,有的蹲在路边抹眼泪。
李知之越往前走,心里越沉。
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原本热闹的街道如今一片狼藉,半数房屋倒塌,断壁残垣间还能看到未燃尽的木梁,黑黢黢的柱子像狰狞的怪兽,在风中摇摇欲坠。
有个老婆婆正坐在自家烧毁的铺子前,摸着焦黑的门板哭:“我的药铺啊……攒了一辈子的钱才开起来,就这么没了……”
旁边的邻居也红着眼眶安慰,却没人敢提“哪吒”两个字,只含糊地说是“意外失火”。
李知之走上前,递过一块碎银,轻声问:“老婆婆,那天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您看到了吗?”
老婆婆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悲伤:“那天下午风大,我正关门呢,就看到对面的绸缎铺冒起烟来,接着火就窜得老高……后来有人说,是李府的三公子在里面打闹,才把烛台碰倒的。”
“您亲眼看到三公子了吗?”李知之追问。
老婆婆摇了摇头:“没看清,只听到有人喊‘妖怪放火了’,大家都忙着逃命,谁还敢仔细看啊……”
李知之又问了几个灾民,说法都大同小异。
没人亲眼看到哪吒放火,都是听别人说的,再加上他“妖物”的名声,自然而然就把罪名安在了他身上。
她绕着火场走了一圈,发现起火点似乎是绸缎铺,可周围的木器铺、药铺都烧得更严重,倒像是有人故意引着火势蔓延。
“不对,若是烛台打翻,火势应该先从绸缎铺内部烧起,怎么会这么快蔓延到隔壁?
而且那天风大,若是有人及时灭火,也不至于烧了整条街……”
她蹲下身,手指拂过地面的灰烬,指尖突然触到一点冰凉。
不是砖石的温度,倒像是某种金属残留的寒气。
她捻起一点灰烬,放在鼻尖轻嗅,除了焦糊味,还有一丝淡淡的硫磺味。
“硫磺?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绸缎铺里?”
李知之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她站起身,朝着陈塘关的牢房走去。
现在只有问哪吒,才能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塘关的牢房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
李知之提着食盒,跟着狱卒穿过狭窄的通道,远远就看到哪吒蜷缩在牢房的角落,小小的身影裹着单薄的衣裳,头发乱糟糟的,连平时亮晶晶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三公子,有人来看你了。”狱卒打开牢门,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哪吒听到声音,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直到李知之走到他面前,轻声喊了句“哪吒”,他才慢慢抬起头。
看到李知之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可很快又黯淡下去,把头扭向一边,不敢看她。
“怎么不看我?”李知之在他身边蹲下,打开食盒,热气腾腾的面条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