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星光碎时，天涯咫尺
深夜，在众人庆祝了赵云功力恢复后，貂蝉、小乔和夏侯芝三位女生准备各自回家。夜深了，曹操不放心她们三个，便起意送她们回去，除赵云功力刚刚复原，不宜出门外，玄兮也被请求留下照顾他，其他人则都一同去了。
赵云自从恢复功力，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时至此刻，才回过味来，知道自己的举动既自私又愚蠢，可做过的事就像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得回。
不知什么时候起，原本嬉笑打闹的两个人，变得相处起来格外尴尬，仿佛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班坦然。
赵云看着远远坐在吧台边的玄兮，忽然意识到或许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满满变远了。他开始讨厌自己的自卑，甚至讨厌自己。那天夜里亲手揉碎她真诚的自己，简直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有些伤害，不是意识到错误，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他欠玄兮一个道歉。
赵云：阿凝，我...有话想对你说，可以去院子里走走吗？
刘玄兮：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曹管家也不是外人。
客厅里曹管家正在收拾众人狂欢后的残局，虽然并没有要听他们谈话的意思，但要是说听不到一定是骗人的。
正当曹管家准备先退下时，赵云已经先一步走向玄兮，拉着她的手腕边出了客厅往后院走。
玄兮被他拉了一路，也跟了一路，终是耐不住复杂的心情，猛的甩开他，独自向一边走去。她坐在朱雀亭旁的合欢树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石桌上的刻痕。风卷起落在肩头的碎发，她却没像往常那样拂开。
………
方赵云恢复功力的场景还在眼前，小乔扑进他怀里时，他低垂温和的眉眼，又让她想到最初他选择独自承受失去武功的痛苦，却偏偏让小乔成为第一个知情人。她接受赵云或许把小乔放在和大家不同的位置上，接受他的痛苦和失意，但她接受不了同样都是关心，为什么他对大家都表现的很正常，却唯独对自己像个仇人。她只是想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但到此刻她才突然意识到，她还是和原来一样，被排挤、被隔绝，她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这想法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不深，却密密麻麻地疼。
赵云：...阿凝。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玄兮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以为他不会跟过来。她缓缓转头，看见赵云站在不远处，一身慵懒的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掌间似乎还残留着恢复功力时那抹萤蓝的光。只是他的眉峰蹙着，眼底藏着她读不懂的慌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赵云：我......
赵云往前走了两步，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赵云：之前的事，对不起。
玄兮垂下眼，看着风吹落在石桌上的绒花，轻声道。
刘玄兮：我知道了。
赵云：不是‘知道了’那么简单。
赵云急了些，来到她面前蹲下来，视线与她平齐。
赵云：那天是我不对，把你对我的关心、坦诚视作无物，还做出那种欺负你的事，是我混蛋。
赵云：我承认是我的自卑，让我在面对你的时候有太多恐惧。
赵云：我这个人这辈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武艺，而你像个小太阳一样，身边围绕着那么多鲜活、美好的事物，这样的你让我想要靠近，想要被照亮。
赵云：所以失去武功后我突然好害怕，我唯一拥有的东西没有了，我像个没有了灵魂的空壳，只能躲进黑暗里，这样的我不敢再窥视天光，更不敢靠近你。
赵云：我知道，失去武功不应该成为辜负真心的借口，你明明是想鼓励我，让我振作起来，可我却不知好歹。
赵云：我错了，阿凝，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带着恳求和自责，玄兮抬起眼，撞进他盛满歉意的眸子里。可下一秒，她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
刘玄兮：我原谅你了。
赵云的眼睛亮了亮，刚要开口，却被她接下来的话浇了冷水。
刘玄兮：但我还是觉得，你不会变。
玄兮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冰。
刘玄兮：失去武功时你因为自卑，可以做不计后果的事，现在武功回来了，你说你错了。
刘玄兮：可万一哪天，你再遇到比失去武功更难的事，是不是还会这样？
刘玄兮：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云，自卑刻在你骨子里，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磨掉的。
赵云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猛地站起身，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受伤。
赵云：你就这么不信我？
赵云：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不辩解，我只想你明白我是真心想改。
赵云：你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刘玄兮：不是不肯。
玄兮也站了起来，风吹乱了她的刘海，露出眼底深藏的落寞。
刘玄兮：是我不敢信。
她很少在人前流露出这样的脆弱，赵云愣了一下，刚要追问，却见玄兮别过脸，声音低得像在自语。
刘玄兮：...人哪有那么容易变，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就算暂时藏起来，总有一天还会冒出来。
这句话像根刺，扎得赵云心口发疼。
他以为她只是生气自己之前对她的残忍，却没想到她是从心底里不信他能改变。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云：所以，你就算原谅我，也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牵扯，对吗？
刘玄兮：...
玄兮的指尖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十岁那年，刚转学到国外的私立学校，因为黄皮肤黑头发，又生得惹眼，班里的女生总在背后推她，男生则用口哨和怪叫围堵她。其实这种霸凌行为已经不是几次了，而是她每天的日常。有次她被堵在教学楼后的小巷里，对方伸手扯她的头发，抓着她的双手不让她反抗，除了语言的欺辱，还有肢体的殴打，她压抑的太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那是她第一次在异国他乡使用武力解决麻烦，狠狠的将欺负她的人都打翻在地。
可自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偷了神的能力！”
“怪物！”
“必须代表神惩罚她！”
那些人打她的时候，总会露出迫不得已的神情，说“我们也不想，但你是罪人”。
她从一开始的反抗，到力量悬殊、寡不敌众，再到后来的沉默忍受。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反抗，就能换来安宁，可那些人没停，日复一日的洗脑，她也渐渐信了，拥有武力指数的自己就是个祸害。武功能打倒那些人，但同样也会让她的痛苦翻倍。
而在那一刻，她也意识到：人是不会变的，冷眼旁观的依旧选择冷眼旁观，施暴的永远在施暴，哪怕力量悬殊，也总会想尽办法，哪怕伪装成受害者的样子，骨子里的恶意也藏不住，他们，永远不会改变。
这些事，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她的哥哥刘备。
见她迟迟不说话，赵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望着她的侧脸，明明近在咫尺，却觉得隔着万水千山。
赵云：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对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嘲。
赵云：也是，我那么对你，你不肯再信我，很正常。
玄兮猛地转头，想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剩沉默。
她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告诉他，她不信的从来不是他，是“人会做出改变”这件事本身。
赵云看着她的沉默，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灭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道。
赵云：好，我成全你。
刘玄兮：赵云，我......
赵云：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了。
玄兮终于开口，却被他打断。
赵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痛苦与挣扎后的死心。
赵云：错的是我，对不起，是我自作自受，我尊重你的决定。
赵云：以后，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
他说完，转身就走，脚步有些踉跄。
玄兮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挺拔的身姿此刻却透着说不出的落寞，一步一步，慢慢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她的脚踝上，像极了那年巷子里，那些人落在她背上的拳头。
她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其实想说，不是不想给他机会，是自己怕了。怕他今天说会改，明天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怕她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最后还是被推回那个黑暗的小巷里。
可这些话，他大概没机会听到了。
而走远的赵云，在转过拐角的瞬间，停下了脚步。他靠在墙上，抬手按在胸口，那里疼得厉害。他太清楚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所以他丝毫不敢为自己辩解，他只是想要一个弥补的机会，想战胜自己面对她时的自卑，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边，让她知道自己以后绝不会再选择逃避，可她却不肯信。
他只知道，他好像永远失去那个，会在他受伤时给他涂上药膏，会在他沉默时安安静静陪在身边，会在他发疯时跟他一起发疯的女孩了。
月光透过错落的屋檐，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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