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软

卢卡哆嗦着腿爬上二楼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他昨晚睡的房间是萨贝达亲王的，而直到现在，管家也没有说要让他住哪一间客房，他停在楼梯口，后知后觉地有了些寄人篱下的真实感。

　　晚餐是错过了的，花室收拾好的时候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了，庄园里作息规律，餐厅是冷冷清清的，他也没什么胃口。

　　现在，他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了。

　　这种感觉，和回到巴尔萨家族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不喜欢。

　　明明那个小镇就很好，他不该贪图所谓的亲情答应回来的，这样他依旧可以在自己小小的房子里做着感兴趣的研究，不必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卢卡少爷。”管家总是出现的很贴心，“殿下让您去主卧找他。”

　　“我有些累。”卢卡低着头，“我想休息了。”

　　管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暗示：“殿下还没有指示，或许您去和殿下谈谈会好一点。”

　　幽深的走廊上挂着一幅幅肖像画，下面备注着人名，向客人展示着过去几百年间萨贝达家族的家主以及出名人物。

　　亲王的房间在最尽头，卢卡沉默地跟在管家身后，厚重的木门被敲响，亲王的声音有些低沉：“进。”

　　管家侧开身子,示意卢卡进去。

　　奈布坐在床上，黑色的丝绸被盖住下半身，他戴着副金框的眼镜，垂下的细长的链子反射着烛光。

　　他的目光依旧在手中的那本书上，没有分给卢卡半分。

　　“亲王殿下。”卢卡靠着门站着，“您找我。”

　　“过来。”奈布阖上书，眼镜被取下放在床头柜上，细微的响动刺激着卢卡的神经。

　　他不是很想同眼前这个人做一些亲密的举动，甚至在心底有些排斥。

　　他迟迟不肯靠近，让奈布的耐心一点点磨灭：“看来还是没有吃够教训。”

　　“过来。”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卢卡几乎是挪到床前的。

　　“你今天想算计我。”奈布抚摸着他的侧脸，“那样拙劣的算计。”

　　幼稚，像猫咪试探的伸爪子一样，确认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卢卡微微偏头，避开了那只手：“我也没指望您帮我。”

　　“多委屈啊。”奈布轻笑一声，“我以为你知道，想要我帮你，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怎么能既要又要呢？”

　　他响起下午时管家来求情时自己说的话。

　　小孩子，不听话是天性，多教教就好了。

　　而眼前这个小孩，太犟，显然不是什么好妥协于现状的人。

　　但是他够纯粹，连管家这样的老狐狸都愿意说两句好话。

　　太纯粹了，奈布喜欢这样干净的孩子。

　　“裤脚挽起来，我看看。”奈布示意他坐到床边上椅子上，那是他特意吩咐管家备下的，还有床头柜上的药膏。

　　卢卡沉默着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挠裤脚，更像是在赌气般，将亲紫的膝盖暴露在烛光下。

　　瞧着倒是可怜。

　　“你想报复他们，可以和我说，我不喜欢算计。”奈布给他上药，动作称得上轻柔，“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半晌，少年别扭的声音响起：

　　“我睡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