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欲雪

戚欲雪抛下众人，去了齐府，拿走了齐府中只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还带走了那两个鱼缸。

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连赵远舟也感知不到。

离仑虽然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但他还是留了一片槐叶在她身上，可他不敢再随意探视她的生活。

他现在，欠了她两条命。他不知道如何偿还，想用余生补偿，又怕惹她厌弃。

她走后不久，乘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天都有一间从来没有歇业的木偶屋，自这一天开始，再没有开过。路过的行人相问，附近的店家只道：“这家店的老板，去追媳妇去了，应该不会再开啦！”

......

戚欲雪独自一人返回了那个小屋，亲手布置了婚房，着一身嫁衣，自己盖上了盖头，又掀开，一手一只交杯酒，对着龙凤呈祥的花烛，饮了半壶。

那天她没带走冉遗的尸体，她将他埋在了这片木屋旁边的密林里。没有题字，没有留名，为的就是这一天。

嫁衣如火，她步步行的端庄，手中执笔，于墓碑上写下了冉遗之名。

夫，冉遗之墓。

生而为妖，心向人间。

浊世不公，零落归尘。

忘川迷途，不见其踪。

不知何年，妄君入梦。

——妻戚欲雪立碑于此，聊以永记。

一场无宾客，无好友，无至交，无亲朋的婚礼，在荒郊野外落下了帷幕。

她执碑拜了天地，自此，戚欲雪只是冉遗之妻，未亡之人。

乘黄从戚欲雪复活后便一直在旁边听着，在看着，直到她带着这些东西准备离开齐府的那一刻才出现在她身边。

他将手里的人偶给了她，说：“这是冉遗的残魄，可以陪你左右。虽然你没有了身为将离的记忆，但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戚欲雪不知该说什么，乘黄也不多言，每日静静的跟在她身边，如一只俊秀不会说话的人偶。

戚欲雪也不知道去哪里。

天下之大，她却无以为家。

戚欲雪存了不少银钱，她除了书，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开销。这些钱，都是淡烟在时替她收着，存在了妆盒里。她的鸾鸟血脉完全返祖，身上属于人的那一点点东西，也就只剩下了做人时的记忆。

乘黄看着她对着山川湖海发呆，也只是陪在她身侧，陪她看山，看海，看人间星河万千。

当戚欲雪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说话了。

“我带你去大荒吧。”

戚欲雪一愣，去大荒，去冉遗的家乡吗？

她半晌才道了一声：“好。”

乘黄带着戚欲雪去了他们前世去过的山洞，看过花草树木繁盛之地背后，是一汪温热的温泉，温泉周边的蝴蝶对着温泉和花丛，成双成对，起舞翩翩。

戚欲雪就这样看着，看着，逐渐入了神。

许久，她才恍恍惚惚的开口。

“......我，是不是送过你很多好看的木头啊，总觉得你，有些眼熟。”她明明是对着温泉在说话，身后的乘黄却渐渐红了眼眶，无声落泪。他知道，她记起来了。

“是啊，你送了我好多好多漂亮的木头。”可他们再次相遇的时间太过漫长，太过久远，久到那些木头都被他雕刻成了她前世还是讹兽和那人身的模样，一日复一日地替她穿遍了他眼中最美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