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轸

顾清宴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个半礼，声音清亮却带着几分软中带硬的委婉：

顾清宴：陛下，臣妹谢曹侍郎抬爱。只是眼下洪灾的问题未完全解决，各州府民生待查，臣妹还想替陛下多跑跑这些差事，再者……

顾清宴：臣妹是前女帝亲封的灵阳长公主，若是成婚，曹侍郎为驸马，无休不得离。臣妹既怕拘着曹侍郎的前程，也怕误了他的心

顾清宴：故此事，不妥

比才子求娶刁蛮任性的长公主更炸裂的，是长公主用上了君臣之礼。

以往这个长公主无论对谁都自称“本宫”，然而根据礼制，就算皇帝是她的亲弟弟，她也要守君臣之礼，谦称“臣妹”。

谓之，再大也大不过天子。

此时她这番变化，足以看出她很认真的在拒绝曹恩齐，而且合情合理。

皇帝：皇姐说的是，婚姻大事本就该两人心甘情愿。曹爱卿，这事便先搁着，日后再议吧

曹恩齐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节泛白。

他望着顾清宴转身时飘起的月白裙摆，喉间发涩——昨夜书桌前的低语还绕着耳畔，今日却只剩她一句轻飘飘的“不妥”。可他没再多说，只是重新躬身，找回了面对君主应有的状态。

曹恩齐（沈辞）：臣，遵旨

皇帝看着他有些过意不去，忽然朗声道：

皇帝：爱卿虽未得所愿，但典礼办得周全，赏总归不能少

皇帝：朕听闻你府中书房缺套好砚，恰好内库藏着方端溪老坑砚，石质细润，发墨不滞，再赐你两箱徽墨、十刀澄心堂纸，另赏锦缎百匹

皇帝：算朕替皇姐……先谢过你的心意

这话既给了曹恩齐体面，又暗里留了余地，百官顿时松了口气，纷纷附和“陛下圣明”。

曹恩齐作揖的手微顿——那方端溪砚是前朝遗物，他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从前也是十分向往。此刻却只觉掌心微凉，躬身谢恩时声音轻了些：

曹恩齐（沈辞）：臣谢陛下恩典

待百官散去，夕阳已染透天坛柏叶。顾清宴提着食盒，绕到礼部官署后院时，正见曹恩齐坐在石阶上，手里捏着片干枯的柏叶，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叶边，侧脸绷得像块冷玉，连听见她走近的脚步声都没抬眼瞧。

她放轻脚步，将食盒搁在他身边，从袖中摸出描金锦盒递过去。

顾清宴：还在生气？

曹恩齐（沈辞）：公主殿下若是来劝臣安分点的话，就请回吧

顾清宴：我是来向你解释的

曹恩齐（沈辞）：解释吗

曹恩齐（沈辞）：我以为昨晚……

曹恩齐（沈辞）：你是喜欢我才默许我的非分之举

顾清宴：我没说不喜欢你啊

顾清宴：只是我不想成婚

曹恩齐（沈辞）：公主莫不是在哄我

顾清宴：我发誓，我确实喜欢你

曹恩齐（沈辞）：那公主欠我的礼物是不打算给了吗

顾清宴：我也没说过我没给你准备礼物，是你太着急了

顾清宴：我想着你忙着祭天，定是没工夫应付这些，就没急着来

顾清宴打开手中的锦盒，露出里面的竹制琴轸，每一枚都刻着细巧的云纹。

顾清宴：灵隐寺后山的老竹，让木匠照着你的琴柱尺寸做的

顾清宴：上次修琴是按照你的气质，给你加了玉制的琴轸

顾清宴：后来才听说竹制琴轸更养弦

他捏起琴轸，触到“齐”字时，喉间的涩意忽然就松了，却还嘴硬。

曹恩齐（沈辞）：这琴轸雕工一般，也就勉强配得上那把琴

顾清宴：是是是，勉强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