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燕临
门外那刻意压低、却难掩一丝急切的嗓音,自称“秦炀”,口称奉侯爷之命前来!
燕临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握着匕首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秦炀?!
父亲确实提到过这个名字,是他绝对信任的心腹,负责统领那支藏在城西暗桩的精锐!
父亲方才让他去找的,也正是此人!
但是——
时间不对!
他与父亲密谈结束,再到前往慈悲庵抢夺姚巳、毁尸灭迹后返回,其间不过一个多时辰!
此刻天色将亮未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寂静的时刻。
父亲就算再急切想知道结果,也绝无可能在此时、此地、用这种方式派人来他的院落询问!
这无异于告诉所有潜伏的眼线:燕世子深夜外出,刚刚归来,且有要事禀报!
以父亲沙场老将的谨慎和对此事严重性的认知,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更何況,他刚刚九死一生,才从一场精心布置的杀局中脱身!
此刻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时!
门外的这个人,绝不是真正的秦炀!
至少,绝不是奉父亲之命前来!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精心设计的试探!
或者说,是幕后之人在慈悲庵行动未能得手后,发起的又一次进攻,意在确认他是否真的参与了今夜之事,是否已经回府!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燕临脑中闪过。
他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若非他多疑谨慎,此刻恐怕已经下意识地开门应对!
他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和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脑中飞速权衡。
不能开门!
绝不能承认自己刚刚外出归来!
但若迟迟不开门,或是出声拒绝,同样会引起对方怀疑,坐实了他心中有鬼。
必须应对,而且要应对得滴水不漏,符合他“受了脚伤、早早歇下”的伪装!
燕临深吸一口气,迅速将匕首藏回袖中,脸上努力调整出一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的愠怒和疲惫模样。
他故意趿拉了一下鞋子,弄出些声响,然后才一瘸一拐地走向房门,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耐和睡意,扬声抱怨道:
“谁啊?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观砚?是不是你这奴才又毛手毛脚了?!”
他刻意将声音拔高,带着被扰清梦的暴躁,仿佛根本没听清门外人之前的话。
门外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随即再次响起,依旧压着嗓子,却透出几分强调的意味:
“世子,是属下,秦炀!侯爷有急事,命属下务必立刻见到您!”
“秦炀?”
燕临停在门后,隔着门板,语气里的睡意稍减,换上了几分属于世子爷的骄纵和疑惑,
“父亲身边的人?这么晚了,父亲有何急事不能天明再说?本世子脚伤未愈,刚用了安神汤睡下,何事如此紧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小心地将眼睛凑近门缝,试图看清门外之人的形貌。
但门外之人站的位置十分巧妙,恰好处于视线死角,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深色衣角。
“侯爷吩咐,事关重大,需当面禀告世子爷。”
门外的“秦炀”语气似乎更加急切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逼迫意味,“还请世子爷开门。”
当面禀告?
燕临心中冷笑。
只怕门一开,面对的就不知是什么了!
他故意加重了趿拉脚步的声音,显得更加烦躁:
“啧!真是……什么事不能明天说!等着!”
他作势要开门,手指碰到门闩,却并未真的拉开,反而弄出更大的动静,仿佛在跟不听话的门闩较劲,同时嘴里不满地嘟囔:
“这破门闩怎么又卡住了……观砚!观砚你这死奴才高声叫喊仆役,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气息微微一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