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成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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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时恩睁开眼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率先钻入鼻腔。
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身下是硬邦邦的病床,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她试着挪动身体,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每块骨头都像被拆散重组过,右肩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玻璃桌面磕出清脆的声响。
她咬着牙伸长手臂,指尖碰到手机边缘时,消息提示音已经转为刺耳的来电铃声。
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跳得让她心慌。
“乔乔!”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破碎的哭喊,沙哑的嗓音混着电流杂音劈头盖脸砸来,背景音里还有父亲焦灼的踱步声。
"你这几天到底去哪儿了?"
乔时恩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喉间泛起铁锈味。
乔时恩:在同学家…
她听见自己干裂的嘴唇挤出谎言,母亲突然的沉默比责备更锋利,她几乎能想象对方攥着手机发抖的样子——
那个永远优雅得体的贵妇人,此刻正用做完美甲的手指死死抵着眉心。
"撒谎!你从来不会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她盯着天花板上一道细小的裂缝,喉头发紧。
怎么能告诉父母,她差点死在那个地下拳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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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母亲后,她翻看着她发来的几十条消息。
她突然想起母亲给她报的礼仪课——如何优雅地端茶杯,如何得体地微笑,如何在被人推搡时保持淑女姿态。
可笑。
在雄沢,没人会在意你的茶杯端得够不够优雅。
那些她曾经引以为傲的教养,在拳头面前不堪一击。
脑海中浮现出江伶挡在她身前的背影,这次若不是她,自己怕是在劫难逃。
那个自己一直瞧不上的人,拯救了她两次。
用她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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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时恩踏进教室时,正撞见江伶扬手一巴掌甩在边伯贤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教室里炸开,四周瞬间安静。
边伯贤偏着头,白皙的脸颊上浮起几道红痕,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笑,眼神幽深又愉悦,像是被这一巴掌取悦了。

原因很简单——这小子想亲她。
边伯贤讨厌被人扇巴掌,准确来说,他无法容忍除江伶以外的人碰他。
在雄沢,没人敢挑衅他,可若是江伶动手,他只会舔舔唇角,笑得像个变态。
因为她的巴掌,只会落在他身上。
换做别人?那可不是轻飘飘的一巴掌,而是能让人鼻梁断裂的拳头。
江伶:滚远点
边伯贤:忘了我们的约定?一百拳,一个吻
江伶:巴掌可不是拳头
边伯贤:这么赖皮?
边伯贤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拽进怀里。
他抓着她的手,强硬地按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指尖与泛红的巴掌印严丝合缝地重叠。
边伯贤:可打都打了,总得有点补偿吧?

他嗓音低哑,带着点恶劣的笑意,甚至牵着她的小手替自己揉了揉火辣辣的半边脸。
江伶冷笑一声,还没等他享受够,另一记拳头已经狠狠砸在他下颌上。
这一拳比巴掌狠得多,边伯贤头一偏,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帮,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江伶:这一拳,才算数
江伶甩了甩手腕,转身就走。
边伯贤盯着她的背影,指腹蹭过唇角,慢悠悠地开口。
边伯贤:晚上就让你补回来

他从不在拳台以外的地方对江伶动手。
只有站在拳台上,当她凶狠地和他对峙时,他才会真正对她挥拳。而那时,她也会用更狠的力道,砸回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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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时恩:江伶
乔时恩横跨一步,直接拦在江伶面前。
江伶:有事?
乔时恩:我…
乔时恩刚开口,就被对方漫不经心地打断。
江伶:如果是谢我,就不必了
江伶歪了歪头,唇角挂着轻佻的笑,此刻的神态竟和边伯贤有几分相似。
乔时恩恍惚了一瞬——从前的江伶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她冷得像块冰,眼里永远凝着霜,连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现在,她学会了讥诮,学会了戏谑,甚至学会了…像边伯贤那样笑。
乔时恩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乔时恩:好,不谢你
她抬起眼,直视江伶。
乔时恩:但我有事要问你
乔时恩:怎么才能成为你?
空气凝固了一秒。
江伶:噗…
江伶突然笑出声,双臂抱胸,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江伶:你?
她嗤笑。
江伶:你成为不了我
每个字都浸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乔时恩:教我拳法
江伶愣住了。
半晌,她忽然凑近,近到能看清乔时恩睫毛的颤动,她拖长声调,带着恶意的愉悦。
江伶:哟,我们高高在上的乔姐,不是最瞧不起我这种野路子吗?
江伶:怎么,现在要低声下气求我教你了?
乔时恩呼吸一滞。是啊,她曾经多骄傲啊。骄傲到即便被江伶打趴在地,她依旧瞧不起她。
可现在,她站在这里,在无数窥探的目光中,亲手撕碎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只为了—— 成为能保护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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