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追影》第二十五章：熙泰，收手吧
影子的话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修车场压抑的空气里激起千层浪。
他那句“江绾就是顶级黑客”的断言，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死寂。
熙泰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猛地摇头，声音因极端否定而变得尖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指着江绾，目光却死死盯着影子，仿佛要戳穿这个荒谬的谎言：
“她是个职业杀手，她最擅长的是用刀用枪，不是敲代码！她连复杂的程序逻辑都理不清，这是我亲眼所见，她怎么可能是黑客？还能改动熙蒙的设计！”
他的自信源于多年对江绾的认知和掌控，此刻被彻底颠覆，让他难以接受，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影子看着熙泰那副拒绝相信现实的模样，脸上嘲讽的意味更浓了，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愚蠢。”影子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磨挲着斧柄：
“你所以为的，只是她想让你看到的。熙泰，你从头到尾，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江绾，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眼眸此刻低垂着，看不清情绪。
“江绾，”影子一字一句，清晰地剥开她层层伪装下的真相，“她就是一个顶级的黑客。她的技术，远在你想象之上。甚至……”
影子刻意顿了顿，欣赏着熙泰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投下了更重磅的炸弹：
“可能比鼎盛时期的熙蒙，还要厉害那么一点，至于武力……”
他轻笑一声，带着一种古怪的意味：
“你和她交过手，心里没数吗？她哪一次，不是恰到好处地输你半招，或者勉强和你打个平手？”
熙泰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次与江绾对练的画面。
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她看似惊险的闪避、恰到好处的力竭……
此刻都变成了刺骨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认知里。
影子不再看备受打击的熙泰，他将目光完全投向江绾，他微微歪着头，像是在问一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江绾，”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在场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听清，“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掉熙旺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再次屏息。
仔仔和小辛更是握紧了拳，身体前倾，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渴望答案的迫切。
影子没有卖关子，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那个足以让所有人血液冻结的真相：
“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他背叛我，不是他想夺权，甚至不是那些可笑的恩怨。”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绝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欲：
“是因为他软弱，因为他天真，因为他竟然告诉我他不想再逃了，他想要选择正义。”
“他想要去警察局自首，他想要把我们所有人，连同那笔钱，都交给警方。”
“呵，”影子发出一声极其冰冷的笑，“我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毁掉？”
“自首？”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重复着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讥诮和杀意：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才不会动摇军心。”
他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熙泰彻底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阿威和胡枫也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江绾依旧低着头，黑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脸颊。
影子的话如同冰锥，一根接一根地刺入死寂的空气。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江绾身上，那眼神里混杂着愤怒和被背叛的痛楚。
“我养了他那么多年，把他从一个福利院的小孩培养成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影子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的疲惫和冰冷：
“我给了他权力、金钱、地位……我甚至想过，将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交给他。”
他缓缓摇头，像是无法理解，又像是极度失望。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最忠诚的儿子，我倾注了最多心血的继承人。最后，会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他那优柔寡断的弟弟，选择背叛我！”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修车场内回荡，勾勒出熙旺曾经面临的那个残酷抉择。
“他当时就站在三条路面前。”
影子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逐一压下，仿佛在数着熙旺的罪状：
“一条路，是走向我。面对把他养大给了他一切的干爹，面对这份比山还重的亲情和恩情。”
“第二条路，是走向熙蒙。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血脉相连，是他无法割舍的骨肉至亲。”
“第三条路，”影子的手指停在最后一根，目光锐利如刀，剜向江绾：
“是走向你，走向他那所谓的、可笑的爱情！”
影子发出一声极其讽刺的冷笑。
“结果呢？他选择了爱情，选择了兄弟，唯独没有选择忠诚于我！”
影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践踏的愤怒：
“他觉得只要杀了我，这个艰难的抉择就不复存在，他就不用再痛苦，再挣扎。”
“可他明明知道！”影子几乎是吼了出来，额角青筋暴起：
“他明明知道根本杀不死我，他还是愿意为了你江绾，去赌那微乎其微的一把，他愿意为了你，押上他的命！”
这疯狂的、不计后果的赌徒行为，显然至今仍让影子感到震怒和不解。
他死死盯着江绾，终于抛出了那个导致熙旺决意弑父的真正原因。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砸在地上：
“熙旺非要杀我的最根本原因……”
“就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
修车场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影子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要将江绾彻底剥开：
“你不是什么‘风筝’。”
他清晰地吐出那个让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杀手代号，随即语气陡转，变得无比冰冷和确凿。
“你是‘孔雀’。”
他顿了顿，让这个代号带来的冲击力充分蔓延，看着熙泰骤然收缩的瞳孔和瞬间惨白的脸。
然后，他给出了最终的定义，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定义：
“是警察派来的卧底。”
“熙旺知道，一旦我确认了你的身份，你必死无疑，他的爱情美梦也会彻底粉碎。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要么杀了我保住你，要么和我同归于尽。”
江绾一直低垂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刺穿。
而熙泰，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难以置信地转向江绾，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塌。
影子的狂笑在空旷的修车场内回荡，充满了报复性的快感和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
他抛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钉子，将江绾牢牢钉死在卧底的柱上，也彻底击碎了熙泰最后一丝侥幸。
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瞬间聚焦在江绾身上。
熙泰猛地转向她，那双总是充斥着偏执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破碎感。
他死死盯着她，声音因极度压抑而嘶哑变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说的……”熙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问句，“是不是真的？”
他的目光像濒死的动物，紧紧抓住江绾，试图从她脸上找到否定迹象。
“你……”他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气音追问，“真的是警察的卧底？”
江绾站在原地，如同一尊被风雪覆盖的雕塑。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否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是沉默地迎着熙泰崩溃的视线，又扫过影子那副看好戏的残忍表情。
这沉默，比任何慷慨激昂的否认或承认都更有力量。
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熙泰的心口，将他最后一点希望砸得粉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影子见状，爆发出更加畅快淋漓的大笑。
他欣赏着熙泰那副世界崩塌的模样，享受着这揭穿一切的快感。
“还不明白嘛？”影子用一种极其刻薄的语气说道，“她就是卧底！”
他踱步上前，像是要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以为那十二个单词的密钥，最后一个为什么那么难破译？”
他故意停顿，吊足了胃口，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因为第十二个单词，就是‘孔雀’（Peacock）。”
“我不得不承认，”影子的目光重新回到沉默的江绾身上，那眼神里竟然真的流露出一丝欣赏：
“江绾，你真的很聪明，也很有勇气。”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当你在系统里看到这个单词时，你就应该知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我早就知道了你是谁。”
“可是你呢？”影子摇着头，像是叹服，又像是讥讽，“明知道是陷阱，明知道我已经张网以待，你却还能那么镇定地继续演下去。”
“继续周旋在我和熙泰之间，甚至还想完成你的任务，这份临危不乱的定力，这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影子收敛了笑容，第一次用一种近乎正式的语气，说出了那句分量极重的话：
“我不得不佩服，中国警察的毅力。”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重重落下。
熙泰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影子那番“孔雀”的指控和江绾致命的沉默，如同重锤砸碎了熙泰世界里最后的支柱。
他缓缓转向江绾，那双总是充斥着偏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灰和碎裂的痕迹。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里艰难地挤出来：
“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这几乎不是询问，而是一种濒死前的最后确认。
江绾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熙泰，收手吧。”她看着他，清晰地陈述着现状，“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啊！！”熙泰猛地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凄厉嚎叫。
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眶红得骇人，泪水混合着扭曲的表情奔涌而出。
“怪不得！”他歇斯底里地大吼，手指颤抖地指着江绾，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破音变形：
“怪不得你会对熙旺那么在意，我还以为……你真的爱上他了。”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他脑海中的记忆撕扯出来。
“可怜熙旺……我那个傻弟弟……他死的时候，还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他还以为你对他有多真心！”
熙泰的声音里充满了滔天愤怒：
“他为你赌上了命，结果呢？结果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
他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江绾，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淬着血咬出来：
“你这个演技……还真是厉害啊！”他发出疯狂而绝望的大笑。
笑声在空旷的修车场内回荡，比哭更难听：
“把我……把熙旺……把我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