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世(一)

#:我的身体记得你

墨酒是墨家千金,也是全校闻名的散财校霸。

直到转学生颜挽歌抢走她的朋友、老师的赞赏、父母的宠爱。

当墨北夸颜挽歌时,墨酒终于崩溃:“连哥哥也不要我了吗?”

身份揭露那天,墨酒变回颜酒,墨北却笑了:“终于能名正言顺爱你了。”

他强制爱她,直到车祸失忆。

五年后街头重逢,他本能抱住擦肩而过的她。

“抱歉,”他困惑地皱眉,“我的身体好像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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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雨水带着股倔强劲儿,噼里啪啦砸在圣樱贵族学院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溅起一层冰凉的水雾。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昂贵香水和一点点若有似无的硝烟味。这硝烟味,通常来自墨家那位小祖宗。

喷泉池边围了一圈人,水花四溅,场面却诡异地安静。人群中心,一个穿着圣樱学院精致制服的男生,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半个身子栽在冰冷的喷泉水里,昂贵的定制外套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因惊惶而微微发抖的轮廓。他脸上混杂着池水和难以置信的羞愤,挣扎着想爬起来。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身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一头及腰的银白长发,在阴沉的天色下流转着一种近乎冷冽的光泽。雨水打湿了几缕发丝,黏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那双眼睛,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酒红,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睨着水里的人,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

墨酒甩了甩手腕,动作流畅得像拂去一粒尘埃。她微微歪头,红瞳里映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啧,就这点本事,也敢学人背后嚼舌根?池水好喝么?”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少女的清脆,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雨幕的嘈杂。围观的众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没人敢吭声,连呼吸都放轻了。墨家的小霸王,墨酒,她打架不是靠蛮力,是墨家那位继承人墨北亲自教出来的、最刁钻的以柔克刚。惹她?除非想试试被扔进喷泉的滋味,或者更惨。

“酒姐!酒姐您没事吧?”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男生拨开人群,挤到墨酒身边,殷勤地递上干燥蓬松的吸水毛巾,动作麻利地撑开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严严实实遮在她头顶。另一个人则迅速掏出手机,开始联系司机。

墨酒没接毛巾,任由雨水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滑落,只随意地挥了挥手。那几个男生立刻心领神会,转向水里的倒霉蛋,语气不善:“还不快滚?等着酒姐请你吃晚饭呢?”

落汤鸡男生连滚带爬地挣扎出来,在周围压抑的嗤笑声中,头也不回地挤开人群跑了。墨酒这才懒洋洋地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红瞳扫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刚才还探头探脑的学生们纷纷低下头,作鸟兽散。

就在这时,雨幕那头,一个挺拔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走来。墨北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伞骨线条冷硬。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步伐沉稳,皮鞋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他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径直走到墨酒面前。

伞沿微微抬起,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眼神深邃,是那种习惯掌控一切的锐利。但当他看向墨酒时,那锐利像是被某种东西强行压了下去,沉淀成一种难以解读的深沉。

他目光在她湿了一小片的肩头和溅了泥点的裙摆上停顿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摔着没有?”他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起伏,像一块温润的冷玉。

墨酒看见他,刚才那股子小霸王的气势瞬间敛了大半,红瞳眨了眨,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妹妹的依赖。她撇撇嘴,语气带着点娇蛮的抱怨:“哥,你怎么才来?你看,新裙子都弄脏了。”她扯了扯裙角,露出沾了泥点的地方。

“嗯。”墨北应了一声,目光从她裙角移开,落到她脸上,确认她确实无恙。然后,他微微侧身,视线扫过那几个围在墨酒身边的男生。那眼神并不凶狠,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却像带着实质的重量,让那几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男生瞬间僵住,脸上的殷勤笑容凝固,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大气都不敢喘。

“处理干净。”墨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声。那是一种命令,不需要重复,也不需要质疑。

“是,北哥!”几个男生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哈腰,动作麻利地开始驱散最后几个看热闹的,又有人跑去跟赶过来的保安交涉。

墨北这才将伞完全倾向墨酒那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斜吹过来的雨丝。他的手臂自然地虚揽在她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回家。”他言简意赅。

墨酒“哦”了一声,乖乖跟着他往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宾利走去。坐进温暖干燥的车厢,隔绝了外面的凄风冷雨。墨酒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舒服地喟叹一声。她侧头看向驾驶座后视镜里映出的墨北。他正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情绪。

“哥,”墨酒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下个月我生日派对,你答应过要来的,不许反悔!”她掰着手指头,“我要最大的场地,最炫的灯光,还要请那个特别难请的乐队……”

墨北睁开眼,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无奈,但很快被惯常的深沉取代。“嗯。”依旧是单音节的回应。

墨酒却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承诺,立刻眉开眼笑,酒红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那点属于校霸的锋芒尽数敛去,只剩下被宠坏的小女孩的得意。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墨北总会想办法满足。钱,对她而言,是抽屉里永远塞不满的附属卡,是换来周围人言听计从、鞍前马后的魔法。她享受着这种魔力,也习惯了墨北永远在她捅出篓子后,不动声色地替她抹平一切痕迹。考试?她趴在桌上睡觉,卷子上的题却莫名其妙能答个七七八八。惹了麻烦?第二天对方总会偃旗息鼓。老师头疼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皮归皮,见到老师,礼数从来周到,一声“老师好”喊得清脆。

这个世界,在她墨酒的认知里,就该这样围着她转。

直到颜挽歌出现。

那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起初只是微澜,后来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颜挽歌转学来的那天,天气好得不像话。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圣樱学院光洁如镜的大理石走廊上投下明亮的光块。她穿着崭新的圣樱制服,裙摆熨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顺又谦逊的微笑。她的美是柔和的,像初春的柳条,带着一种极易引发好感的无害。

墨酒起初并没在意。圣樱从来不缺转学生。她甚至觉得这个新来的女生看起来挺顺眼,或许可以发展成新的“朋友”——用她惯常的方式。她习惯性地走到颜挽歌的座位旁,手指夹着一张崭新的、额度不低的附属卡,随意地放在颜挽歌摊开的课本上,红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施舍和理所当然的掌控。

“喏,新来的?拿着。以后跟着我,零花钱管够,圣樱没人敢欺负你。”她语气轻松,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颜挽歌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张冰冷的金属卡片上,又缓缓移到墨酒张扬的脸上。她的笑容没变,依旧温和,但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疏离。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将那张卡推了回去,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

“谢谢,不过不用了。”她的声音也如她的外表一样,柔和悦耳,“我想,朋友之间,还是单纯一点比较好。”

墨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那张被推回来的附属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她第一次尝到了“拒绝”的滋味,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周围几个原本围着墨酒说说笑笑的女生,此刻都安静下来,眼神在墨酒和颜挽歌之间微妙地游移。

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堪,混杂着被冒犯的愤怒,猛地冲上墨酒头顶。她猛地收回手,那张卡掉落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红瞳死死盯着颜挽歌那张温婉无害的脸,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银白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她以为这只是个开始,一个需要多花点“耐心”和“筹码”的新玩具。然而,颜挽歌的“拒绝”只是一个信号。

墨酒很快发现,她的小圈子开始瓦解。那些曾经围着她转,用她的卡刷遍奢侈品店,为她跑腿打杂,唯她马首是瞻的“朋友”们,渐渐疏远了她。她们开始聚在颜挽歌身边,谈论着墨酒听不懂也不屑于听的文学、艺术、慈善。颜挽歌似乎有一种魔力,能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好感。老师们在课堂上毫不吝啬地表扬她思路清晰、见解独到;连最严厉的教导主任,看到她也会露出和蔼的笑容。

而墨酒呢?她的名字依旧和“打架”、“惹事”、“上课睡觉”联系在一起。只是过去老师们眼中的那点“无奈”和“纵容”,似乎在颜挽歌的衬托下,渐渐变成了不加掩饰的“轻视”和“失望”。

一次小测验,墨酒照例趴下睡觉。监考老师踱步经过她的座位,看到她空了大半的卷子,摇了摇头,低声对旁边另一位老师说:“唉,到底是比不了颜挽歌那孩子,人家可是门门功课都拔尖,又懂事……”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墨酒的耳朵。

她趴在臂弯里的身体瞬间绷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那点被拒绝的难堪,迅速发酵成了尖锐的疼痛和铺天盖地的委屈。为什么?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她只是…只是习惯了这样而已!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种“轻视”蔓延到了家里。

晚餐时间,墨家那间能容纳二十人的巨大餐厅里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长长的红木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墨父放下汤匙,看向坐在墨酒对面、姿态优雅地小口吃着东西的颜挽歌,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赞许:“挽歌这次模拟考又是年级第一吧?听王教授说,你写的关于古典经济学的分析报告很有见地,连他都自叹不如。”他的目光随即转向墨酒,眉头习惯性地皱起,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小酒,你多跟人家挽歌学学!别整天就知道……”

“爸!”墨酒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她握着筷子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口那股憋闷了许久的委屈和愤怒几乎要冲破喉咙,“我怎么了?我又没做什么!那些题我本来就会,我只是不想写而已!”

“不想写?”墨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顶撞的愠怒,“这就是你的态度?你还有理了?看看人家挽歌!再看看你!墨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好了好了,吃饭呢,吵什么。”墨母在一旁打圆场,语气却也是偏向性的,“小酒,你爸也是为你好。挽歌确实优秀,你多接触接触,学学人家的优点,没什么坏处。”她说着,还亲手给颜挽歌夹了一块剔好的鱼腩,“挽歌,多吃点,别客气。以后周末没事,多来家里坐坐,陪阿姨说说话。”

颜挽歌立刻放下筷子,微微欠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感激:“谢谢阿姨,您太客气了。叔叔阿姨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说什么报答,”墨母笑得更加和蔼,“你妈妈走得早,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对了,我听你王伯伯说,你们那个研究项目经费还有点紧张?别担心,阿姨让财务明天就安排赞助过去。”

“妈!”墨酒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个研究项目,她之前也听墨北提过一句,当时她只是随口说“听起来挺无聊的”,根本没放在心上。可现在,她的父母,她的家,却在对一个外人慷慨解囊,赞不绝口!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迅速窜遍全身。

她猛地扭头看向坐在她斜对面的墨北。他正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动作优雅,神色平静无波,仿佛餐厅里这场围绕颜挽歌的赞誉风暴与他无关。墨酒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坠入冰窟。连哥哥……也觉得颜挽歌更好吗?

巨大的委屈和孤立无援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她再也坐不住,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沉重的实木椅子腿刮过光洁的地板,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小酒?”墨母惊讶地抬头。

墨酒看也没看任何人,红着眼眶,转身就往楼上跑。高跟鞋踩在光洁的楼梯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噔噔”声,像她此刻濒临崩溃的心跳。

她冲进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到柔软的地毯上,银白的长发散乱地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夺眶而出。不是那种小霸王受了委屈的愤怒,而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深入骨髓的恐慌和绝望。

“为什么……”她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破碎的呜咽从唇齿间溢出,“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爸爸妈妈……连哥哥……” 那个她潜意识里最坚固的堡垒,似乎也摇摇欲坠了。

走廊上传来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外。门把手被轻轻转动了一下。

“滚开!”墨酒带着浓重鼻音哭喊,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你走!你们都走!你们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你们就喜欢她…呜呜呜…都喜欢她…连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不要我了……”

门外静默了一瞬。随即,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墨北有她房间的备用钥匙。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墨酒蜷缩在地毯上,哭得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银白的发丝黏在满是泪痕的脸颊上,显得格外脆弱可怜。她甚至没有力气抬头去看是谁进来了,只是沉浸在自己被全世界背叛的绝望里。

脚步声靠近,停在她面前。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淡淡的冷冽木质香气,那是墨北惯用的须后水味道。

下一刻,一双有力的手臂不由分说地伸了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整个人从冰冷的地毯上捞起,紧紧拥入一个宽阔而温热的怀抱里。那怀抱坚硬得像铁箍,几乎勒得她喘不过气,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想要沉溺的暖意。

墨酒挣扎了一下,哭得更凶了,拳头无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放开我…你走开…你们都去找颜挽歌好了……”

墨北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手臂。他的下巴抵在她散发着馨香的头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湿漉漉的银发。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像在压抑着某种翻腾的情绪,却又刻意放缓了语调,努力显得安抚:

“没有不要你。”他顿了顿,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哥哥在这里。”

墨酒所有的挣扎和哭喊,在这句话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僵硬的身体在他怀里一点点软化下来,只剩下无法抑制的抽噎。眼泪依旧汹涌,却不再是绝望的洪流。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死死地攥住了墨北胸前的衬衫布料,将满是泪痕的脸深深埋进他怀里,汲取着那点熟悉的、让她感到一丝安全感的温暖。

墨北抱着她,一只手在她单薄的背上轻轻拍抚着,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坚持。他的目光越过她颤抖的肩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暗流,比窗外的夜更浓稠。房间里只剩下女孩压抑的抽泣声,和男人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那晚之后,墨酒的世界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久久不散,却终究归于一种压抑的平静。她不再是那个恣意张扬、呼朋引伴的校霸。银白的长发依旧醒目,酒红的眼眸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变得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望着外面发呆。那些曾经簇拥着她的“朋友”们彻底倒向了颜挽歌,偶尔与她目光相触,也只剩下尴尬和躲闪。

颜挽歌则如鱼得水。她温婉、聪慧、谦逊,几乎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老师们视她为得意门生,同学们将她奉为女神。在墨家,她也成了常客。墨父墨母对她越发亲热,言语间毫不掩饰欣赏,甚至隐隐透出几分对墨酒的失望和对比。

墨酒感觉自己在一点点缩小,缩成一个无人注意的、黯淡的影子。她试图反抗过,在颜挽歌又一次将本该属于她值日的工作理所当然地推给她时,她红着眼睛质问:“凭什么?”

颜挽歌只是微微侧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眼底却带着一丝清晰可见的、居高临下的怜悯:“墨酒,你整天闲着也是闲着,帮帮忙怎么了?大家不都这样吗?”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墨酒天生就该为她服务。

墨酒气得浑身发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言辞去反驳。在这个家里,在这个学校,颜挽歌才是那个“对”的人。

她越来越频繁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墨北也很少见到了。他似乎变得更忙,接手家族企业的步伐明显加快,回家越来越晚,偶尔在家,也总是在书房处理文件,周身萦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峻气场。墨酒看着他那张越发棱角分明、透出成熟男人掌控力的侧脸,心里那点残留的、对兄长的依赖,也渐渐被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和小心翼翼的怯意取代。那晚他怀抱的温暖,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日子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中滑过,转眼到了高考季。墨酒凭借着她那点聪明劲和墨家无形的“帮助”,勉强挤进了一所顶尖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甚至没有一丝喜悦。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在同一个学院的新生名单上,她看到了那个刺眼的名字——颜挽歌。

命运像一只恶意的手,再次将她们捏合在一起。

大学的生活像一幅更广阔的画卷展开,但墨酒依旧活在自己的角落里,像一只离群的孤鸟。直到那个叫陈屿的男生出现。他是隔壁艺术系的,阳光开朗,笑容干净,像一道穿透阴霾的光。他会在图书馆主动坐在她对面,递给她一杯热奶茶;会在下雨天,撑着伞固执地送她回宿舍;会笨拙地夸她银白的长发好看,像月光织成的锦缎。

陈屿的热情和笨拙,一点点融化了墨酒冰封的心防。她太需要一点温暖了,哪怕这温暖可能短暂,可能虚幻。她开始接受他的邀约,一起去看画展,去听小众音乐会,在校园僻静的林荫道上散步。他牵起她的手时,她的心跳得飞快,脸颊染上红晕,酒红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久违的光彩。她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这份隐秘的欢喜,像守护一个易碎的梦。

然而,这梦碎得猝不及防。

一个周五的傍晚,墨酒精心打扮,准备和陈屿去看一场期待已久的电影。她穿着新买的连衣裙,心情雀跃地下楼,却在客厅撞见了刚从公司回来的墨北。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正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侧脸线条冷硬,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看到精心打扮的墨酒,他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尤其在看到她脸上那抹罕见的、带着羞涩的红晕时,眼神骤然一沉。电话被他干脆利落地挂断。

“去哪?”他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墨酒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捏紧了手包的带子,有些紧张地回答:“和…和朋友去看电影。”

“朋友?”墨北朝她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微微俯身,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像要穿透她的灵魂,“哪个朋友?男的?”

墨酒被他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墨北周身那股惯常的冷峻气场陡然变得极具侵略性,像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墨酒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她骨头生疼。

“你谈恋爱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墨酒从未听过的、近乎暴戾的怒火,像惊雷在她耳边炸开,“谁允许的?!”

墨酒被他吼得懵了,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白了脸,酒红的眼眸里溢满惊惶和难以置信的委屈:“哥…你弄疼我了!放开!我和谁谈恋爱是我的自由!我都上大学了!”她试图挣脱,却被攥得更紧。

“自由?”墨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英俊的面容因为极致的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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