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仑所爱终成恨.26

Cheaper.26
大荒中,天际的明月正悄然褪去银辉,一点点洇成妖异的血红。
血月悄然降临。
周遭弥散的戾气如附骨之疽般顺着朱厌的毛孔疯狂侵入,缠上神智的刹那,便将残存的最后一丝清明无情吞噬,离仑被封印了,朱厌在满溢的杀意中缓缓站直身体,抬手擦去眼角未干的泪痕。
指尖划过的痕迹尚且湿润,却迅速被一股刺骨的冰冷与狠戾覆盖。
他要为离仑报仇。
下一瞬,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笑容,那笑意中没有一丝温度,唯有浸透骨髓的轻蔑。
“赵远舟,你随我去趟人间,文潇需要……”赵婉儿的话尚未说完,胸口骤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泛着乌光的利爪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顺着尖锐的爪锋滴落,她满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伤了自己的妖,剧痛顺着神经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怔怔地望着对方那双已被染成血红色的眼睛,心猛然沉入谷底。
事情比预想的更加糟糕,强忍着撕裂般的痛楚,她竭力吹响了白泽令,清冽的笛音在空气中颤动,却如同石沉大海,丝毫未能唤醒眼前彻底失控的朱厌。
赵婉儿没想到,离仑对他影响这么大。
也没想到,这偏生这么巧,血月降临,而唯一能够和朱厌抗衡的离仑,被他们亲手封印了。
重伤的身体令赵婉儿几乎连抬手的气力都难以维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尺气操控的朱厌在四周肆意杀戮。
她想要解开离仑的封印,让离仑去阻止朱厌,可此刻,她连指尖最细微的动作都无法完成,那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生命正随着鲜血的流失一点点消逝,赵婉儿的眼中掠过一抹深沉的无奈,但她终究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紧了掌心的白泽令。
光芒骤然闪过,令牌应声而裂,一分为二。
一半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朱厌体内,暂时压制住其体内翻涌的戾气;另一半则飞向远处,稳稳落入闻讯赶来的文潇手中。
那无声传递的,不仅是一枚残缺的令牌,更是一份沉重的使命,继承白泽神女之职的重任。
失去白泽令的庇护,那些被封印妖族的怨气与诅咒如潮水般反噬而来。
赵婉儿本就因朱厌的重创濒临绝境,此刻更是再无生路。
她是死于朱厌之手,也可以说是死于自己过往是非不分、妄加封印的因果之中。
她的生命在这一刻,如同风中的残烛,无声地熄灭。
槐江谷内,离仑受白泽赦令所制,朱厌与赵婉儿联手将他封印,反抗间,妖力牵动了不烬火,毒焰如刀刃般灼烧着他的身体。
离仑却死死护住腹部,仿佛那里是他唯一的寄托,也是他全部的希望,那未出世的孩子,是他与朱厌血脉相连的证明。
可现实却像一场荒唐的梦魇。
他才刚刚知晓自己怀有朱厌的骨肉,便遭遇赵婉儿的突袭,更未曾料到,朱厌竟站在她的身旁。
离仑早知以朱厌的性格,也曾设想过他不会相助,但真正面对这一切时,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却远超想象。
他第一次对朱厌生出了恨意,不是因为被背叛,而是因为他害怕,他怕腹中的孩子撑不过这烈火炙烤,怕未来的日子里再也看不到朱厌的身影。
他并不惧怕被封印、受伤甚至死亡,唯一令他崩溃的是,从此以后,他可能再无机会拥有完整的“家”。
一声压抑至极的痛呼从喉间挣扎而出,伴随着泪水决堤而下,无声地滑过脸颊。
为何要踏入人间?
为何要遇见赵婉儿?
如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那么朱厌是否还会是那个只属于他的朱厌?
可惜,过往已成泡影,未来寸寸崩塌。
离仑不知道能否保住这个孩子,更不敢奢望,孩子出生后还能见到自己的父亲。
离仑从未如此恨过朱厌,那份恨意深沉且绝望,如同黑暗里燃尽的一簇孤火,燃烧着最后的执念,也吞噬着仅存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