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9
"瑶瑶，能请你闭上眼睛吗？"张继科站在客厅门口，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沈知瑶顺从地闭上眼，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慢慢引导。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掌心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拍留下的痕迹。
"好了，可以睁眼了。"
沈知瑶睁开眼，瞬间屏住了呼吸。客厅被改造成了一个梦幻的星空——天花板上挂满了闪烁的小星星，墙上投影着银河的影像，地上散落着柔软的云朵状抱枕。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棵用树枝和LED灯做成的小"许愿树"，上面挂满了照片。
她走近细看，发现每一张都是她和孩子们的合影：伊伊第一次弹钢琴，辰辰幼儿园毕业，她去年获得金鸡奖后在后台拥抱两个孩子...有些照片她甚至不记得存在过。
"这些...你从哪里找到的？"她轻声问，手指轻抚过一张照片——那是她抱着熟睡的辰辰，自己也在沙发上睡着了，照片明显是从某个角度偷拍的。
"我一直保存着。"张继科站在她身后，声音很近，"每次想你们的时候，就看看这些照片。"
沈知瑶转身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生日歌打断。辰辰和伊伊推着一个三层蛋糕走进来，上面插着29支蜡烛，火光映照着两张兴奋的小脸。
"许愿！许愿！"辰辰蹦跳着。
沈知瑶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不对任何事情抱有期待，而现在，当她真正想要许个愿望时，反而不知该祈求什么。
最终她只是简单希望孩子们健康快乐，然后吹灭了蜡烛。
"妈妈没许够时间！"辰辰抗议道，"要许很久很久才行！"
张继科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发："也许妈妈的愿望很简单呢。"
伊伊突然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爸爸说，这是给妈妈的特殊礼物。"
沈知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钥匙。她困惑地看向张继科。
"我们以前常去的那栋海边小屋。"他轻声解释，"我买下来了。不管将来如何...那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沈知瑶的手指紧紧攥住钥匙，金属齿痕深深印在掌心。那栋青岛的小屋承载了太多回忆——他们第一次度假的地方，求婚的地方，也是最后一次全家旅行的地方。
"谢谢。"她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发抖，"我很喜欢。"
沈知瑶躺在床上，耳边还回荡着今晚的笑声。辰辰和伊伊已经被张继科哄睡了，整个公寓安静下来。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张继科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孩子们做的贺卡，忘在厨房了。"
沈知瑶接过信封，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
"今天...谢谢你。"她轻声说，"孩子们很开心。"
张继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呢？开心吗？"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知瑶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数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开心。"她最终承认，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张继科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来。他倾身向前，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沈知瑶拿起手机，是幼儿园园长："沈小姐，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幼儿园明天要紧急消毒，请暂时不要送孩子来..."
挂断电话后，张继科已经站起身："我明天可以照顾孩子们，你好好休息。"
沈知瑶点点头，突然注意到张继科脸色有些苍白："你没事吧？"
"有点头疼，可能太兴奋了。"他笑了笑，"晚安，瑶瑶。"
沈知瑶被一阵剧烈的呕吐声惊醒。她循声来到客厅，发现张继科蜷缩在沙发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冷汗。
"继科！"她冲过去，手刚碰到他的额头就被烫得缩了回来，"你在发烧！"
张继科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干呕。他的呼吸急促而浅，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抖。
沈知瑶立刻拨打了120，然后飞快地找出体温计——39.8度。她的心一沉，这绝不是普通感冒。
"肠胃...炎..."张继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老毛病...别担心..."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沈知瑶迅速写了张便条留给可能醒来的孩子们，抓起外套和医保卡，跟着担架冲出了门。
急性胰腺炎。"医生翻着检查报告，表情严肃，"需要立即住院治疗。您是家属吗？"
沈知瑶张了张嘴，"前妻"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是的。情况严重吗？"
"及时送医就不算太危险，但需要严格禁食和抗生素治疗。"医生递给她一堆单据，"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病房里，张继科已经挂上了点滴，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看到沈知瑶进来，他虚弱地笑了笑："抱歉...毁了你的生日。"
沈知瑶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他没插针管的那只手："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老毛病。"
"三年前。"张继科闭上眼睛，"世锦赛前集训，饮食不规律...后来每次压力大或过度劳累就会发作。"
三年前——那是他们离婚后的第一年。沈知瑶记得那段时间铺天盖地都是张继科比赛失利的新闻，媒体指责他状态下滑，却没人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轻声问。
张继科睁开眼，目光直视她："告诉你又能怎样？你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深刻地划过沈知瑶的心脏。她突然意识到，在他们婚姻的最后阶段，她只顾着埋怨张继科的缺席，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承受的压力和痛苦。
"睡会儿吧。"她轻轻整理着他的被角，"我在这儿守着。"
张继科已经昏昏欲睡，却还挣扎着说："孩子们...明天..."
"我会照顾好的。"沈知瑶柔声承诺，"这次换我来照顾你。"
窗外，北京的夜空开始泛白。沈知瑶望着病床上张继科苍白的脸，第一次允许自己承认一个事实——那道她筑起的心墙，已经悄然崩塌了一角。而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并不想修补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