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
江南的雨,向来是绵密而柔和的。我因事往杭州去,恰逢梅雨时节,车窗外灰蒙蒙一片,山形树影皆被雨雾吞没,只余下铁轨单调的敲击声,催人昏昏欲睡。
邻座是位老者,清癯面容,衣着朴素,膝上摊一本旧书,却并不翻阅,只凝望窗外。我暗忖这雨景有何可看?不过是水气朦胧,远山近树皆失了颜色,天地间仿佛只余下灰与白二色罢了。
车行至一小站,并不停留,只稍缓速度。忽见月台边上,有一小儿,约莫七八岁模样,衣衫半湿,却不顾雨水,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摆弄什么。待车近些,才看清原是在护一窝失巢的雏鸟。那雏鸟约是刚从巢中跌落,羽毛未丰,瑟瑟发抖。小儿脱下外衣,权作遮雨之物,自己倒淋在雨中,头发贴在前额,水滴自腮边滑下。
正当此时,站台另一端奔来一妇人,显是寻他而来,见状非但不恼,反将手中油纸伞撑开,遮住了小儿与雏鸟。自己亦蹲下身,从怀中取出手帕,为小儿拭去脸上雨水。母子二人便在这雨中,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只雏鸟捧起,向站台旁的树下走去。
这一幕不过弹指间,列车已复前行,将画面远远抛在后面。我竟不自觉地立起身来,向后退去的站台张望,直至那两粒黑点完全消失在雨幕之中。
回身落座时,见对座老者微微一笑,眼角皱纹如扇般展开。“瞧见了?”他轻声道,不等我回答,又自顾自说下去,“这世间风景,未必在名山大川。”
我默然。想起方才那幅画面:灰暗天地间,小儿蹲成一座小小山峦,妇人伞下自成乾坤。雨水本是惹人烦厌之物,此刻却成了映照心光的明镜。那母子二人未必意识到自己已成风景,更不知有旅人隔窗一瞥,竟将此景收入心底。
老者又道:“我往来此路四十余年,所见最美风景,皆在无意之间。有农人雨中插秧,脊背如弓;有学子灯下苦读,侧脸如画;有工人雪中除道,呵气成云。这些景,地图不载,游人不至,却是真风景。”
我恍然有所悟。原来山水之美,固然悦目,而人世温情,方能动心。我们总道风景在远方,于是跋山涉水,寻幽探胜,却不知最美者,往往就在道旁偶遇之间——那些未经雕琢的生活片段,那些自然流露的人性光辉。
列车继续前行,雨势渐收。远处山峦重新显露出苍翠本色,稻田水光潋滟,有白鹭掠过。窗外的世界恢复了色彩,而我心底那片灰蒙,却早已被那瞬间的风景照亮。
最美风景,从不在终点,而在途中;不是刻意寻找,而是不期而遇。它或许只是一瞬,却足以让整个旅程都变得明亮起来。
(闲的没事随便写的,而且我思路断了)
(30号报名,我不行了)
(报完名再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