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50夏冬春

年将军这次，怕是要触怒龙颜了。

书房里，雍正将那份漕运密折扔在桌上，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

眼前总晃过年羹尧那张倨傲的脸，晃过甄嬛禁足时落寞的背影，晃过夏冬春对着他撒娇时亮晶晶的眼睛。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新栽的玉兰树。

光秃秃的枝桠上，竟有几个小小的花苞，裹在灰绿色的叶片里，像藏着什么秘密。

“快了。”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些花苞说，“等开春了，就都好了。”

可他心里清楚，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就像后宫的争斗，一旦沾了血，就只能斗到最后一个人站着。

就像前朝的权柄，一旦被人觊觎，要么彻底铲除，要么被反噬吞噬。

他拿起朱笔，在那份急折上批了个“准”字，朱砂红得刺眼，像滴在雪地里的血。

窗外的风呜呜地吹着，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工匠们的眼。

谁也没注意到，书房窗台上，那盆刚送来的兰花，叶片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碧桐书院的院子里，暑气还没化尽，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柴堆。

没有多少水池塘的反射着惨白的光。

甄嬛披着件旧衣，坐在廊下晒太阳，手里拿着根枯枝，在地上划着字。

“小主，外面暑热，还是回屋吧。”浣碧端着碗药从屋里出来，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眼圈红红的。

“太医说您得好好养着，可不能再热着了。”

甄嬛没回头，手里的枯枝在地上划了个“冤”字，划得太深，笔尖都断了。

她看着那个字被风吹散的痕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冤？在这宫里，谁不冤呢？”

沈眉庄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一声比一声急，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来。

甄嬛连忙站起身，踉跄着冲进屋里，只见沈眉庄捂着胸口，嘴角竟溢出一丝血迹。

“眉姐姐！”她扑过去扶住她，声音都在发抖，“快，快去叫太医！”

浣碧早就慌了神，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皇后娘娘有旨，禁足期间，任何人不得出入。”侍卫面无表情地说，手里的长刀在光下闪着寒光。

“沈贵人快死了！”甄嬛冲到门口，拍打着门板，声音嘶哑，“让我出去！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可回应她的，只有蒸蒸日上的暑热，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宫人们的说笑声。

 

正大光明的烛火又燃到了深夜。

雍正放下朱笔，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案头的奏折依旧堆得像座小山，西北的战事、江南的水患、漕运的贪墨……桩桩件件都压得他喘不过气。

“苏培盛，”他忽然道，“去看看，夏府的烛火还亮着吗？”

苏培盛愣了愣，连忙道：“奴才这就去。”

他心里明白，皇上这是想家了。

这“家”，或许不是紫禁城，而是夏冬春里那点暖人的烛火。

是夏贵人那句带着娇嗔的“皇上早点回来”。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苏培盛回来了，躬身道：“回皇上，西跨院的灯还亮着，夏贵人前不久还让人来说……说等您回去一起宵夜。”

雍正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拿起桌上的匣子：“走吧，回西跨院。”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凉的夏意，他却觉得心里那点因奏折而起的烦躁，渐渐被一股暖意取代。

他想起夏冬春看见他时，眼睛会亮得像星星。

想起她喝冰糖炖雪梨时，嘴角会沾着甜汁。

想起她生气时，会攥着拳头瞪他，却舍不得真的动手。

这些琐碎的小事，像一粒粒温暖的珠子，串起了他心里的角落。

走到西跨院门口，果然看见窗纸上映着个纤细的身影，正来回踱步，像只焦躁的小兽。

雍正推开门，夏冬春猛地回头，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换上嗔怪的表情：“皇上怎么才回来？宵夜都热了三回了！”

他走上前，大手扶在她身上，闻到她发间熟悉的玉兰香，忽然觉得，再难的事，似乎也能扛过去。

“这不是回来了吗？”他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暖意，“做了什么宵夜？”

“是爷爱吃的翡翠烧卖。”夏冬春拉着他往屋里走，声音轻快起来，“我让小厨房加了虾仁，你肯定爱吃。”

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相携的身影。

窗外的风还在吹，可屋里的暖意，却仿佛能锦上添花这整个暑夏。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场意外能持续多久。

就像那刚栽下的玉兰树，能不能挨过这料峭的春寒，能不能等来满树繁花，都是未知数。

后宫的争斗还在继续，前朝的暗流依旧汹涌。

他或许不在乎后宫谁输谁赢，可他清楚，这天下，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