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48夏冬春

”还说粮草需即刻补足，否则恐误战机。”张廷玉的声音压得很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雍正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指尖落在西北那片连绵的山脉上。

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仿佛能触到那里凛冽的寒风。他没回头，只淡淡道：“他要的，朕都给了。可这胜仗，他打了几个？”

张廷玉垂首不敢接话。

谁都知道年羹尧恃功自傲，仗着平定青海的功绩，在西北几乎成了土皇帝，任免官员、调度粮草，竟从不事先奏请。

如今连折子都写得这般咄咄逼人，分明没把皇权放在眼里。

“让户部先拨粮草过去。”雍正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至于增兵……告诉年羹尧，朕的兵不是用来给他撑场面的，要兵，就得拿胜仗来换。”

“奴才遵旨。”张廷玉松了口气，正要退下，却被雍正叫住。

“皇后昨日在朕面前提了莞贵人禁足的事。”雍正转过身，目光落在张廷玉身上，“你在京里久了，觉得这后宫之事，朕该插手吗？”

张廷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皇上这是在试探他呢。后宫与前朝盘根错节，甄嬛的父亲甄远道在大理寺任职，虽不算位高权重，却也是清流一派

。

沈眉庄的父亲沈自山更是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

皇上问这话，哪里是在问后宫，分明是在掂量前朝的分量。

“奴才以为，后宫之事，自有皇后娘娘主持。”

张廷玉斟酌着措辞，“皇上统御天下，当以国事为重，不必为后宫争斗分心。”

雍正微微颔首，似是满意这个答案。他重新看向地图，指尖重重敲在“西宁”二字上：“你说得对，国事为重。”

张廷玉退出去时，正撞见苏培盛端着一碗冰糖雪梨进来，两人擦肩而过时，他瞥见碗里雪梨，心里微微一动。

皇上近来总说头晕，太医开了方子，却总不见好，想来是烦心事太多了。

李德全轻手轻脚地把碗放在桌上，低声道：“皇上，该喝了。”

雍正“嗯”了一声，视线却还黏在奏折上。

那是江南巡抚递上来的密折，说漕运总督与盐商勾结，贪墨税款，字里行间还隐晦地提了句，漕运总督是年羹尧的远房表亲。

他端起冰碗，仰头一饮而尽。

微甜的味瞬间漫过舌尖，顺着喉咙滑下去，激得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放下碗，忽然想起夏冬春昨日往他嘴里塞的蜜饯，那股子甜意似乎还残留在齿间，竟压过了政务的苦涩。

“苏培盛。”

“奴才在。”

“让人把夏府那株玉兰移栽几棵到正大光明来。”他看着窗外光秃秃的庭院，“就种在书房外头。”

苏培盛愣了愣，随即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他心里却纳罕，皇上素来不爱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怎么忽然想起移栽花木了？

怕不是又念着夏常在了。

 

西跨院里，夏冬春正对着铜镜试新衣裳。

是件石榴红的撒花旗裙，领口袖边都绣着缠枝莲纹，是皇上昨日让人送来的，说是苏州织造新贡的料子。

“小主穿上这件衣裳，真是比园子里的海棠还要艳。”柳竹在一旁奉承道，手里拿着支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

“配上这支步摇，定能艳压群芳。”

夏冬春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嘴角扬得高高的，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她摸了摸领口的绣花，忽然问道：“你说，皇上在圆明园，会不会也让别的妃嫔试新衣裳？”

碧月手里的步摇顿了顿，连忙笑道：“小主这是哪儿的话？皇上心里只有您呢。昨儿还特意让人送来这料子，可不是最疼您吗？”

夏冬春没说话，拿起桌上的梳子，一下下梳着长发。

铜镜里的女子眉眼明艳，正是最好的年纪，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揣着个冰窖。

她想起刚入宫时，母亲拉着她的手说：“旻儿，在宫里过日子，不能太当真。皇上的恩宠就像天上的云，来了又去，抓不住的。”

那时她还不服气，觉得凭着自己的家世容貌，定能让皇上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