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明月高悬不独照我30 宜修

乔府的菊花宴办得极尽风雅。

宜修踏入花厅时，乔夫人正命人将一盆墨菊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见她来了，立刻亲热地挽住她的手："可算来了，这盆'墨荷'是行知特意从江南运来的，就等着你来赏呢。"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宜修微微蹙眉。她不着痕迹地抽出手，福了福身："夫人盛情。"

"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客气。"乔夫人笑容不减，引她入座，"记得你娘当年最爱墨菊，说它'宁可枝头抱香死'的气节最是难得。"

茶香氤氲间，乔夫人忽然压低声音："可惜啊，这气节终究敌不过权势。当年若她肯低头入宫，如今......"

"夫人慎言。"宜修指尖轻叩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亡母之事，不宜妄议。"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光影。乔夫人絮絮说着往事，每一句都暗藏机锋。

"云姐姐当年一曲《广陵散》，连先帝都赞不绝口。自那以后，京中贵女再无人敢抚琴。"她忽然话锋一转，"就像如今的佟贵妃，最见不得有人比她出色。"

宜修抬眸，正对上乔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说起来，四阿哥的婚事......"

"母亲。"

清冷的声音打断谈话。乔行知立在廊下，月白长衫被风吹起一角。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宜修，眼底似有暗潮涌动。

乔夫人笑容僵了僵，随即起身："瞧我，光顾着说话。你们年轻人聊，我去看看晚膳。"

她快步离去，却在转角处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庭院里只剩二人。

秋风卷着落叶在石阶上打转。乔行知忽然开口："为什么要答应进宫？"

宜修一怔。

"半月前在佟贵妃宫里，我听见了。"他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四阿哥逼你嫁他。"

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宜修这才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许久未眠。

"乔公子僭越了。"她转身欲走。

"你还要再跳一次火坑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猛地劈开平静的表象。宜修倏地转身，眼底寒光乍现："谁告诉你我会嫁他？"

"所有人都这么说。"乔行知逼近一步，"佟贵妃、乔家、甚至皇上......"

"那又如何？"宜修冷笑，"死过一次的人，难道还会怕这些？"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失言。但乔行知似乎并不惊讶，反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果然......"

"你知道什么？"宜修声音骤然变冷。

乔行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三日前，有人把这个混在乔家的礼单里。"

宜修展开信笺，熟悉的字迹让她指尖发颤——是母亲的字！

信中详细记录了佟贵妃如何与太子密谋，用龙凤佩调换兵符陷害荣亲王。

最令人震惊的是末尾那句。

"吾儿若见此书，切记远离四阿哥。佟佳氏欲借你血脉，续乌雅氏诅咒。"

"诅咒？"宜修猛地抬头。

"乌雅氏祖上为夺嫡，曾用巫蛊之术。"乔行知声音干涩，"每一代都必须有云氏血脉的女子诞下子嗣，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说下去。

但宜修突然想起前世那个早夭的孩子，想起年世兰小产时胤禛反常的平静，想起佟贵妃临终前那句诡异的"报应"......

"为什么帮我？"她直视乔行知的眼睛。

秋风突然变得凛冽。乔行知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因为我见过你在火场里的样子。"

宜修瞳孔骤缩。

"上一世，你葬身火海那日......"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就站在景仁宫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