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明月昭

废墟深处传来的咳嗽声撕裂了死寂,路垚踉跄着冲进瓦砾堆,碎石划破掌心却毫无知觉。猛然间,一截染血的指尖抵住他疯狂刨动的手背,那力道熟悉的让人心颤:“小少爷拆家呢?”呼吸戛然而止。路垚缓缓抬头,看见乔楚生半倚在断柱旁,玄色衣襟浸透鲜血,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男人脖颈处银丝缠绕的红绳已然断裂,露出锁骨下新愈合的贯穿伤——那形状竟与路垚心口的月牙疤痕完美契合,宛如两块拼图严丝合缝。“四爷……”路垚喉头滚动,眼眶发热。乔楚生却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入怀中,染血的袖口擦过耳畔,低笑声震得胸腔发麻:“哭什么?老夫说过留你独自活下去,可没说要死。”指尖触到男人后颈发丝间的银丝,路垚猛然想起昨夜乔楚生替他系红绳时,那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这银丝……”话未说完,乔楚生突然扣住他的后脑勺,额头相抵,眸光比碎裂的月光更亮:“傻崽子,守针人心头血养的线,自然要系在命定之人腕上。”地宫外骤雨倾盆,雷光劈亮两人交缠的身影。路垚这才看清,乔楚生心口融化的银针重新凝成北斗阵,而自己锁骨下的月牙疤痕正泛着淡金光芒——两处伤痕竟在雨水中泛起细密金丝,如藤蔓般悄然缠绕彼此。“情蛊噬主需双生血,但你我本就是一体。”乔楚生舔去他眼睫上的水珠,指尖抚过那些金丝,“十年前喂你吃糖人时,就该把命赔给你了。”记忆轰然炸开。玄武湖畔少年将军剖胸取血的画面与此刻重叠,路垚终于嘶声问出憋闷十年的话:“为何骗我说是普通情蛊?”乔楚生笑意骤深,染血的齿尖咬开他衣领,在锁骨落下一吻:“若早说同心蛊需以命换命,你还能乖乖让老夫种下星图?”指尖顺着金丝滑向心口,“不过瞧着小少爷今夜豁出命护我,倒也算没白喂那些血。”惊雷炸响,路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乔楚生心口的北斗阵随血脉起伏,而他心口的月牙疤痕正与之共鸣。“这些金线……是七杀针反噬后化出的同生机?”他颤抖着触碰两人相连的伤痕,只见金丝交缠处绽出并蒂莲纹。“笨。”乔楚生突然将他按在残垣上,玄色衣襟裹住两人湿透的身躯,“当年给你种的不是蛊,是老夫半条命熬出来的续魂丝。玉珏合拢时月华淬刃,本就是让咱俩骨头缝里都长满对方的名字。”雨幕中脚步声急促逼近,程江的咆哮混杂着日军枪响靠近,却又骤然哑火——所有子弹在触及两人周身金丝时,竟化作桃花纷纷坠落。乔楚生挑眉轻笑,染血的手与路垚十指相扣,北斗星图与月牙疤痕同时迸发出强光。“看见了吗?”他在路垚耳边呢喃,“同心蛊成了,往后你的心跳便是我的钟鼓,我的血温就是你的天光。”废墟外晨曦刺破雨帘,白衣女子的尖叫渐远。路垚反握乔楚生的手按在心口,感受着同频跳动的血脉,突然翻身将人压进青砖缝隙。乔楚生怔了一瞬,继而低笑碾上他唇角:“小少爷这是要讨利息?”“讨你瞒我十年的债。”路垚咬住他喉结,尝到咸涩的血与雪松香,“还有故意留我独活的账。”乔楚生吃痛闷哼,眼底却漫起温柔。他摸着青年后颈银丝系结的红绳,在越来越亮的天光里轻叹:“早知道哄你一句‘同生共死’,能换来这般热情……”话音未落,唇舌已被凶猛攻占。废墟间桃花乱舞,两道金线缠绕的伤痕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宛若月华凝成的姻缘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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