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命轮暗涌

地砖骤然裂开的一瞬，乔楚生几乎是本能地将路垚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石。他的后脑狠狠磕在青铜柱上，鲜血顺着脖颈蜿蜒流入衣领，却依旧用尽全力护住怀中的差分机。路垚的心猛地一揪，双手托住乔楚生滑落的身体时，指尖触到了对方腕间冰凉的金属——那枚刻着齿轮纹路的手镯此刻正渗出细密的血珠。“楚生！”路垚嘶吼出声，声音颤抖得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匆忙撕下衣角为乔楚生包扎额角的伤口，却感到青年冰凉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别碰齿轮……”乔楚生喘息着，沾血的唇瓣几乎贴上路垚的耳垂，声音虚弱却执着，“差分机核心……和星盘是同源的……”路垚瞳孔骤缩，目光落在乔楚生藏在袖中的手腕上——布满齿轮状陈旧疤痕的肌肤映入眼帘，那是经年累月被机械零件割伤留下的痕迹。记忆如闪电划过脑海：三个月前实验室爆炸时，乔楚生本可以借助防护罩保全自己，却毅然扑向失控的星盘碎片；上个月在邢曼媛设下的陷阱中，他无声无息地调换了自己与路垚的位置。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你早就知道星盘会吞噬时间？”路垚的声音冷得像冰刃。乔楚生低笑一声，睫毛轻颤间扫过他的掌心，咳出的血珠溅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从第一次见到星盘开始……”他气息微弱却坚定，“我梦见过无数个你死在时空裂缝里的样子。”路垚喉头一哽。三天前的雨夜忽然浮现在脑海中，乔楚生蜷伏在差分机前熟睡的模样——屏幕幽光映着他眼下浓重的血丝。那时他以为青年只是专注于破解邢曼媛的机械图纸，现在才真正明白，那些闪烁跳动的代码中隐藏着多少次关于“路垚死亡”的模拟推演。“为什么不说？”路垚攥紧乔楚生的衣襟，指节泛白。乔楚生的目光投向宫殿穹顶漏下的星光，笑容苍白得如同寒潭中的倒影。“说了……你还会让我跟着吗？”远处，白幼宁的疾呼声骤然传来。路垚猛然回头，看见一名神秘女子抬手凝出一道光幕。画面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景象：少年模样的乔楚生跪在星盘前，将一缕魂魄注入时空裂缝，而身穿古代战甲的路垚则徒手迎击汹涌的悖论洪流。“你们本就是命轮上的齿与链。”女子轻声道，“每一次差分机过载，他的调频都在替你承受时间反噬。”路垚怔住了。他终于明白为何乔楚生的白发总比常人多几分银意，为何每次从时空乱流归来，青年都要独自关进实验室三天。掌心残留的血迹灼热滚烫——星盘符文疯狂涌入乔楚生伤口，与那些齿轮疤痕共振发光。他悄然抹去的数据，此刻以最残忍的方式重新显现。“路垚……”乔楚生突然撑起身子，染血的手按在他的心口，“记住，我的命是你的差分机，你要敢扔了它……”话未说完，他便脱力倒下，腕表崩裂，齿轮四散滚落。路垚拾起一枚齿轮，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字迹——“光绪二十三年·与君同寿”。这熟悉的笔画令他恍然大悟：乔楚生随身笔记本每页角落的微型刻痕拼接起来，恰是一首情诗，出自《天工开物》。地宫深处传来邢曼媛的机械兽嘶吼。路垚背起昏迷的乔楚生，感受到颈侧冰凉的齿轮悄然贴上肌肤。昏迷中的青年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带着星盘符文的血珠渗入路垚的衣领，在他皮肤上烙下与乔楚生手镯相同的齿痕。“这次换我当你的差分机了。”风暴中，路垚喃喃低语，掌心紧握乔楚生滑落的匕首。刀柄上缠绕的命运红线，正是两人初次相遇时从星盘残片中扯出的那同一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