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昙花照影

当血色昙花在青铜树顶端缓缓舒展花瓣时，路垚耳畔骤然传来千年前魏晋风雪中的马蹄声。那声音犹如历史深处的低吟，在空旷与肃杀间回荡。乔楚生染血的手指轻抚过他的后颈，十二道朱砂痕化作的并蒂莲陡然渗出金红色的血珠，顺着青铜根须蜿蜒流淌，勾勒出卦象般的纹路。“锚点坐标要重叠了。”乔楚生忽地咬住他的耳垂，齿间还残留着寒玉剑划破肌肤时留下的微咸血迹。路垚浑身一震，仿佛看见了民国时空中自己的影子——那个同样颤抖的躯体，此刻却被眼前人灼热的唇舌描摹着历代轮回中未曾言说的情愫。忽然间，青铜树剧烈震动起来，年轮缝隙中喷涌的黑血悬浮于半空，化作篆体文字：**九锁尽断，同归墟渊**。与此同时，路垚怀中的星盘投射出立体浑天仪的轮廓，量天尺碎片拼接而成的银蛇疯狂啃噬着时空壁垒。“秦始皇陵……”他话音未落，乔楚生已将一片银杏叶刺入两人交握的手心。金光迸发之际，路垚隐约瞥见蒸汽时代里，自己正站在手术台前，剖开胸腔，将心臟嵌入差分机核心。而此刻，乔楚生染血的指尖缓缓划过相同的位置，青铜齿轮逆着血液攀爬，皮肤下凸起的是魏晋时期剑伤遗留的疤痕。“每次轮回，都要重新爱上你。”乔楚生低声笑了，眉梢沾血，轻轻擦过他的鼻尖，“不过这次……”话未说完，血色昙花猝然凋零，露出内部晶莹剔透的冰棺。棺中沉睡的竟是历代乔姓匠人的残魂。路垚刚想抬手触碰，却被乔楚生猛然拥入怀中。“别碰！”他染血的手掌握紧路垚的肩膀，掌心的差分机核心却开始与冰棺共鸣，“这些老家伙留下的馈赠……需两个人共承。”大地骤然崩裂，深渊显现，邢曼媛的盲杖化为青铜锁链，缠绕住二人的脚踝。机械义眼投射出的血红符文竟与白幼宁身上的朱砂印记完全重叠。她的声音冰冷刺耳，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墨守早已算准，你们会因情动而被困缚！情丝即是缚心绳……”“那就斩断这绳子！”乔楚生猛然扯开衣襟，胸前齿轮嵌着的银杏叶骤然爆发出苗疆符文的光芒。路垚手中的寒玉剑随之蓝光暴涨，剑身上映照出当年井底封印的真相——彼时，白幼宁自愿将自己的魂魄注入青铜树，指尖系着的红绳，竟然与乔楚生怀表内的那条如出一辙！下一瞬，燕知秋的铜钉从虚空中疾射而出，精准穿透邢曼媛的机械义眼。额头北斗七星状的伤口涌出黑血，在半空中凝结成《武经总要》所载的火药配方。“情毒需以悔为药引！”路垚豁然醒悟，挥剑刺破指尖，金红色的血液滴落，蓝玫瑰随之绽放。青铜树的根须再次缠绕上来，年轮缝隙涌出的黑血逐渐凝聚成八个字：**九锁尽断，同归墟渊**。乔楚生染血的手指覆上路垚后颈，十二道朱砂痕化作的并蒂莲开始急速凋零。“锚点坐标要重置了……”他笑着吞下路垚渡来的金血，胸腔内差分机核心轰鸣如雷。当最后一片蓝玫瑰花瓣嵌入星盘，青铜树顶端骤然暴射出刺目的光芒。路垚恍惚之间，似乎看到所有时空里的自己与乔楚生并肩而立——有人执剑，有人握尺，唯有此刻，他们十指相扣。乔楚生胸口的青铜齿轮突然停止转动，卡在齿缝间的银杏叶化作灰烬——那正是路垚初遇时藏在怀表中的那一枚。光芒消散后，血色昙花的残骸中浮现出一把青铜钥匙，形状竟与路垚手中的寒玉剑柄完全契合。乔楚生将他推向青铜树顶端，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该去取墨家真正的遗产了。记得在秦始皇陵等我……”他的胸膛下，蓝血自差分机核心缓缓渗出。黑洞骤然收缩成一点星光，青铜树的根须缠绕成巨大的同心结。路垚攥紧青铜钥匙，跌入时空裂缝，耳边传来乔楚生最后的呐喊：“下次轮回，换我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