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文的察觉
训练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像是某种规律的节拍。杨博文刚结束一局辅助位的rank，摘下耳机揉了揉太阳穴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斜前方——陈奕恒正低头和陈浚铭说着什么，手指在战术板上圈出打野路线，陈浚铭微微侧着头，肩膀几乎贴在陈奕恒的胳膊上，眼神专注得像是整个训练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杨博文的指尖顿了顿，想起这阵子察觉到的种种细节：陈浚铭的水杯永远放在陈奕恒旁边，训练结束后会自然地接过陈奕恒的外设包，甚至连张函瑞分发的数据分析报告，陈浚铭都会先拿两份，一份自己的，一份仔细标注好重点再递给陈奕恒。这些举动，早已超出了队员间的“默契”，更像是带着某种不易言说的偏爱。
“博文哥，发什么呆呢？”左奇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刚打完一局ADC，顺手把一瓶冰可乐递过来，“看队长和浚铭呢？他俩最近确实越来越黏了。”
杨博文接过可乐，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思绪回笼：“嗯，感觉浚铭对队长，好像有点不一样。”
左奇函“嗤”了一声，瘫在椅子上灌了口可乐：“何止不一样啊，上次你没看到，客场比赛住酒店，浚铭说怕黑要跟队长住一间，第二天早上我去叫他们，还看见浚铭的枕头靠在队长那边呢。”
这话让杨博文心里的猜测更甚。他认识陈浚铭也有小半年了，知道这孩子外表冷淡，对谁都带着点距离感，唯独对陈奕恒，总是不自觉地靠近，眼神里的在意藏都藏不住。就像现在，陈奕恒起身去接水，陈浚铭的目光立刻跟了过去，直到陈奕恒拿着两瓶矿泉水回来，把其中一瓶拧开递给他，陈浚铭的嘴角才悄悄弯了弯。
“我去趟洗手间。”杨博文站起身，路过陈浚铭座位时，故意放慢了脚步，恰好听到陈奕恒笑着说：“等会儿双排，我打野你中单，还是老套路。”
“好。”陈浚铭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队长选什么打野，我就选适配的中单。”
杨博文的脚步顿了顿，心里的想法逐渐清晰。他走到洗手间门口，刚要推门，就看到陈浚铭也跟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盒，似乎是要去给陈奕恒拿胃药——昨天陈奕恒说过胃有点不舒服，没想到陈浚铭记这么牢。
“浚铭，等一下。”杨博文叫住他。
陈浚铭的脚步猛地停住，转身时脸上的柔和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只是握着药盒的手指紧了紧：“博文哥，有事吗？”
杨博文看着他警惕的模样，心里了然，放缓了语气：“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聊两句，方便吗？”
陈浚铭犹豫了一下，目光往训练室的方向瞥了瞥，似乎担心陈奕恒发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去楼梯间吧。”
楼梯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户透进来的微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浚铭靠在墙壁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戒备的样子：“博文哥想聊什么？”
杨博文走到他对面，斟酌着开口：“浚铭，你是不是……喜欢队长？”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陈浚铭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神里的冷淡被惊讶取代，随即又染上一丝慌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博文哥，你……你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杨博文的语气很认真，“我看得出来，你对队长和对我们不一样。你会记得他胃不舒服，会主动帮他整理外设，会因为他跟别人双排而不开心，这些都不是队员对队长的‘崇拜’能解释的。”
陈浚铭的脸色白了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我只是……觉得队长厉害，想跟他打好配合，帮战队赢比赛。”
“赢比赛需要这些吗？”杨博文轻轻反问，“张桂源也佩服队长，可他不会把队长的水杯放在自己旁边；伟辰视队长为偶像，也不会在队长去接水时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浚铭，你对队长的在意，早就超出了‘队友’的范畴。”
楼梯间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传来。陈浚铭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神，只能看到他的喉结不停滚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和慌乱，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否认：“博文哥，你……你别告诉别人，尤其是队长，好不好？”
看到他这副模样，杨博文心里的猜测彻底得到证实。他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是想问问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陈浚铭的指尖蜷缩起来，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我不知道……我怕说出来，队长会觉得我奇怪，以后就不跟我配合了，也不跟我住一间宿舍了。”
杨博文看着他眼底的不安，想起自己和左奇函确定关系前的纠结，心里软了软：“队长不是那种人，他对你的在意，其实我们都看在眼里。上次你训练时被对手针对，队长特意单独陪你复盘到半夜；你低血糖晕倒，队长也是第一个冲过去扶你的。”
“真的吗？”陈浚铭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期待，随即又黯淡下去，“可队长对大家都很好，他对我，可能只是因为我是他的中单搭档。”
“不一样的。”杨博文摇了摇头，想起上次团建爬山，陈奕恒怕陈浚铭累，悄悄在他包里塞了巧克力，还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还有陈奕恒的战术笔记里，专门有一页记着陈浚铭擅长的英雄和习惯的走位，这些细节，都是对别人没有的。
只是这些话，杨博文没有直接说出来，怕给陈浚铭太大压力。他拍了拍陈浚铭的肩膀：“总之，我会帮你保密的。至于以后，慢慢来就好，也许队长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在等你主动呢？”
陈浚铭的耳尖悄悄泛红，低头攥着衣角，小声说：“谢谢博文哥……我现在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队长，我怕打乱他的节奏，也怕影响战队的训练。”
“我明白。”杨博文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不过，你也别太紧张，顺其自然就好。”
两人正说着，楼梯间的门突然被推开，陈奕恒的声音传了进来：“浚铭，你怎么去这么久？左奇函催我们双排了。”
陈浚铭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是被抓包的小孩，眼神慌乱地看向杨博文。杨博文立刻会意，笑着开口：“刚才跟浚铭聊了聊辅助和中单的配合细节，耽误了一会儿，你们快去训练吧。”
陈奕恒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最终落在陈浚铭身上，语气带着点担忧：“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没什么。”陈浚铭赶紧摇头，伸手拽了拽陈奕恒的衣角，“我们回去吧，该双排了。”
陈奕恒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在转身时，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在陈浚铭的肩膀上，低声说：“是不是刚才跟博文聊太久累了？等会儿双排打两把就休息。”
“嗯。”陈浚铭的声音软了下来，肩膀轻轻靠在陈奕恒怀里，眼神里的慌乱逐渐褪去，只剩下安心。
杨博文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掏出手机给左奇函发了条消息：【浚铭确实喜欢队长，我跟他聊过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帮他保密。】
没过几秒，左奇函的消息就回了过来：【知道了！放心吧，我嘴严得很！不过说真的，他俩要是真在一起了，我还挺祝福的，毕竟队长对浚铭也不一样啊！】
杨博文笑了笑，收起手机往训练室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陈浚铭正坐在陈奕恒旁边，两人的电脑屏幕上都显示着游戏界面，陈奕恒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偶尔侧头跟陈浚铭说句话，陈浚铭听得很认真，偶尔点头时，头发会轻轻蹭到陈奕恒的胳膊。
训练室里的键盘声依旧嘈杂，可那两人周身却像是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把所有喧嚣都隔绝在外。杨博文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觉得，也许不用等太久，他们就能亲口说出对彼此的心意。
接下来的几天，杨博文格外留意着两人的互动，却从没再提起那天的谈话。只是偶尔看到陈浚铭因为陈奕恒跟聂伟辰多说了几句话而微微皱眉时，会悄悄递给他一瓶饮料转移注意力；看到陈奕恒因为担心陈浚铭熬夜训练而皱着眉时，会主动说“我来盯着训练进度，你让浚铭早点休息”。
陈浚铭察觉到杨博文的好意，偶尔会主动跟他聊几句中单和辅助的配合技巧，语气也比以前温和了些。杨博文知道，这是陈浚铭在表达感谢，也是在慢慢放下戒备。
这天训练结束后，杨博文收拾东西时，看到陈浚铭偷偷把一颗糖放进陈奕恒的口袋里，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做什么秘密的小事。陈奕恒似乎察觉到了，回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给我塞糖？”
“你胃不好，别总忘了吃饭。”陈浚铭低下头，耳尖泛红，却还是坚持把糖推了推，“这个糖不酸，你应该喜欢。”
“好，我收下了。”陈奕恒的笑容温柔，指尖轻轻碰了碰陈浚铭的耳尖，“走吧，回去休息了。”
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杨博文忍不住跟左奇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左奇函凑过来小声说：“你看，他俩这样多好，早晚得官宣。”
杨博文点点头，心里忽然觉得，也许不用刻意做什么，只要默默守护着这份心意，等待他们做好准备的那一天，就够了。毕竟，真正的喜欢，从来都藏不住，总会在不经意的细节里，慢慢显露出来。
33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