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圣龙
那股缠绕指尖、令尘封“生之涯”大门颤栗的悸动，仿佛在穆恩停滞的指尖留下了一道无形的烙印。
他缓缓地、将那只枯瘦的手收了回来，放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紧紧交握着。那双历经岁月磨蚀、浑浊却从未失去力量的龙眸，在短暂的凝滞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平静，不再是无奈，更非最后的淡泊。
那是……一种近乎于贪婪的、对可能性的疯狂攫取！
他看着石昊，看着眼前这明明清秀年轻却仿佛背负着万古深渊的少年，声音前所未有的喑哑沉重，却字字如洪钟，敲打在庭院沉暮的空气里：
“老夫这一生……从未失信于人，从未愧对史莱克！界海也好，风暴也罢……只要老夫尚存一缕意识，就不会容许它们在老夫眼皮底下毁掉史莱克的根脉！我答应过的守护，”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如龙牙，刺破时空阻隔，望向庭院之外的黄金古树，望向那沉淀了万年的荣耀，“不该在老夫手里终结！”
“石昊！”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唤出这个名字，“那……泉晶……拿来！”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是一个迟暮的战士，在绝望的战场上，看到唯一通向胜利战线的狭窄通道时，发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他看的，哪里是续命？分明是再一次高举战旗的机会！
石昊眼底深处，那层厚重的悲悯悄然褪去一丝，漾开一点极其细微的欣慰和敬意。他没有丝毫犹豫。那粒混沌紫金色的不老泉源晶再次浮现于他的掌心，紫金光芒温润流转，内蕴的万古生机此刻仿佛被庭院中骤然升腾的决绝意志所引动，发出了更细微却更清晰的嗡鸣。
这一次，穆恩不再犹豫！那只枯槁但属于极限斗罗的手，带着一种要将毕生荣耀与守护信念都灌注其间的力量，猛地伸向晶石！
枯瘦的五指，精准地拢住了那枚鸽卵大小的不老泉源晶！
就在他的指尖与晶石接触的刹那——
嗡！！！
整个庭院猛地一震！并不剧烈，却深沉得如同源自大地核心！笼罩在庭院中的沉暮与衰朽气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积雪，顷刻间消融无踪。
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以穆恩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那不是魂力的冲击，也不是威压的释放，更像是……某种被封印了太久太久的磅礴“存在感”被强行唤醒、撕裂了束缚的囚笼！
轰隆——！
海神阁深处这座古朴的院落如同遭受无形的风暴冲击。并非狂风，而是一股纯粹由生命与意志掀起的狂澜！坚固的青石板在看不见的力场下嗡嗡震颤，表层积年的微尘被尽数震起，悬浮在空中。那几丛伶仃的修竹，竹竿猛地向四周弯折，如遭重击，片片竹叶疯狂飞舞，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吸附住，凝定在半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硬生生地凝固了一瞬。
院子角落，原本沉淀的阴凉角落，光线骤然被一种新的存在扭曲、吸摄。那不是普通的光线变化，更像是在穆恩所处的中心点，空间本身开始向内坍塌，形成一个无光的极点。而下一刹那，从这极致的“无”中，一点比海神岛巅峰阳光更纯粹、更凝聚千百倍的炽白骤然炸开！
那不是魂力的白光，也不是光系元素的光辉。
是……混沌初开劈开鸿蒙的第一缕光！是被那不老泉源晶引动，蕴藏于穆恩生命本源最深处的、属于光明圣龙血脉最原始最野蛮的生命灵光！这光毫无温度，却带着净化一切腐朽、摧残一切阻碍的煌煌威能，猛然扩散！
“呃——！”
一声绝非痛苦、而是仿佛挣脱了无尽枷锁枷锁的磅礴巨吼，从庭院中心爆发开来！那声音不再是穆恩垂暮时的喑哑，而是一种介乎于野兽咆哮与神圣祷言之间的、直贯神魂的龙吟！
悬浮在半空中的尘埃、竹叶，在接触到那炽白光芒的瞬间，湮灭！
那光芒的核心，是穆恩！不，此刻已经不能称之为“穆恩”！
他身下的那张破旧竹椅，早已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在那撕裂黑暗的炽白光源中心，一个身影拔地而起！并非悬浮腾空，更像是这片空间，这片天地，不容许他再匍匐于尘埃之上！
光芒太过强烈，甚至无法看清具体轮廓。只能隐约感知到：那是一个高大、挺拔、如山岳般伟岸的轮廓！佝偻的身姿被强行拉直，枯槁的皮囊在这毁灭与新生交织的光明洪流中被层层剥落、重塑！
空气中响起密集如炒豆般的噼啪炸响！那不是筋骨断裂，是枯死的脉络、朽化的关节、甚至是被时光浸透骨髓最深处的烙印……都在被那蛮横到不讲理的磅礴生机暴力摧毁、撕裂、然后以超越想象的速度被更强劲、更年轻的法则重塑！
海神阁外，那片被惊动了的天地异象刚刚平息。院内那毁灭与新生交织的狂暴波动亦归于沉寂。
庭院外狭窄的石径上，已站满了人。
海神阁所有当代宿老，尽数至此。玄老距离那紧闭的院门最近，他方才试图撞门的手还僵在半空，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向内缓缓打开了。
率先涌入视野的，并非院中景致。
是一股气息。
一股磅礴、蛮横、君临天下，却又熟悉到骨子里的……纯阳霸烈的龙威！
这威压仿佛实质的海啸，瞬间冲刷过院门外每一寸空间！沉重！威严！带着一种独断万古的审判之力！
“唔！”
强如言少哲、仙琳儿这等超级斗罗，在这股扑面而来的磅礴威压面前，竟然也抑制不住地闷哼一声，身形齐齐向后踉跄了一步！胸口如同被一柄无形巨锤狠狠撞中，窒息感汹涌而至。等级稍逊的钱多多、蔡媚儿等人，更是觉得双膝发软，眼前阵阵发黑，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几欲停止跳动！
玄老首当其冲。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威压扑面而来时，他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滚圆，下意识地绷紧全身每一块肌肉去抵抗。但那威压太重了！重到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饕餮斗罗都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他那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纯粹的、源于生命层次的碾压面前，脆弱得可笑！他佝偻的身躯硬生生被那无形的压力迫得向后滑退了半步，脚下的石板寸寸龟裂！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院门彻底敞开。
金黄的夕阳透过洞开的门扉，如同一束巨大的金色探照灯柱，斜斜地倾泻进来，正好打在庭院中央那人身上。
光柱里，尘埃漂浮。
光柱里，踏空而立的身影如山峦般沉静，伟岸。挺拔的身姿撑起了夕阳的光，乌黑的长发流淌着熔金的光泽。棱角分明的脸庞如铜浇铁铸，刚毅无双。那双熔金色的眸子平静地扫来，淡漠，深邃，带着睥睨苍生的威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宿老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光柱中心的那个人。他们的眼珠子，一点点、一点点地凸了出来。嘴巴无法控制地张开，形成一个个难以置信的“O”形。每一张脸，都呈现出一种近乎癫痫般扭曲的、混合着极度震惊、茫然无措和疯狂的猜测，最终凝固成一片骇然的空白！
穆……穆老？
玄老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铮”地一声绷断了！他猛地甩了甩头，用手狠狠抹了一把脸，再揉眼睛，那动作幅度之大，几乎要把眼皮揉破。可看过去——依旧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部轮廓！但上面没有一丝皱纹！依旧是那双承载了一切的眼睛！但那眼底的光辉，锐利璀璨得足以刺穿人心！
一股寒气从玄老的天灵盖直冲到脚底板，冻得他浑身僵硬。他听见自己牙齿在控制不住地打颤，咯咯作响。
“老……老师？！” 言少哲的声音第一个响起来，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的嘶哑，完全不像平日儒雅的武魂系院长。他往前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像是喝醉了酒，膝盖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院门内冰冷的石地上！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死死盯着那张脸，那身躯，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发出呜咽般的嗬嗬声。
仙琳儿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扑簌簌滚落她保养得宜的脸颊，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那失控的尖叫声迸发出来。她看着那身影，看着那双熔金色的龙眸，心脏狂跳得要炸开。这是……幻觉？还是神迹？
钱多多脸上的肥肉都在剧烈地抖动，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打了一拳，张着嘴，只有大口大口的抽气声。蔡媚儿向来坚毅的眼神此刻完全破碎，只剩下茫然和巨大的惊喜冲击下的呆滞，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像是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玄老终于从那巨大的震骇中挣扎出一点力气，他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沙哑的、仿佛被砂纸磨过般的声音：“穆老？是你？！真的是你？！” 他踉跄着往前扑去，像是要亲自摸一摸眼前这颠覆了生死伦常的景象是否是真实的。
踏立于光柱之中的穆恩，那双熔金色的眼眸扫过院门外一张张熟悉面孔上那清晰无比的骇然与泪光，嘴角缓缓牵起一个极其复杂、却无比温暖的弧度。那是……如释重负，更是劫后重逢的喜悦。
他没有看地上失态的言少哲，也没有理会扑过来的玄老。他的目光，落在那站在石阶边缘，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淡然平静的少年身上。
石昊依旧站在那里，夕阳的金辉也落在他白色的衣袍上，映着他那张清秀却仿佛隔绝了尘嚣的脸庞。
穆恩的眼神深处，有感激，有郑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少年身上那份超脱的敬畏。他缓缓落地，没有动用一丝魂力，双脚踏实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看着门外震撼得无法言语的众人，声音不再是那洪钟大吕，恢复了平缓的磁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遍了庭院内外的每一寸角落：
“诸位勿惊，老夫无恙。相反，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他的目光再次柔和地掠过石昊，“今日老夫能重拾这副皮囊，重燃武魂之光华，皆因我这徒儿——”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仿佛在舌尖掂量了一下这个词的分量，随即加重了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石昊。”
这两个字被他清晰地吐出。他伸出一只手，动作自然而亲昵，带着难以言喻的回护之意，轻轻落在石昊的肩膀上。
“以及，他带来的‘一线生机’。”
庭院内外，所有的惊骇与哽咽，在听到“石昊”这个名字和穆恩那声自然而坚定地“徒儿”称呼时，瞬间又被拔升到了另一个高度！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石昊身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无法理解。徒儿？穆老刚收的？等等……穆老的身体……生机？！石昊？！
玄老冲到近前，他的动作比思维快得多，颤抖着伸出布满老人斑的手，想要去触碰穆恩的手臂。就在指尖即将接触到的刹那，他又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最终只是激动地指着穆恩红润的脸颊，嘴唇哆嗦得更厉害：“穆老！你……你这气色……” 那声音里充满了狂喜和不可思议。
穆恩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壮年的爽朗和力量感。他抬起手臂，皮肤紧致光滑，脉络清晰有力，五指张开，一股璀璨纯粹到了极致的金色光晕从他掌心升腾而起！
那光晕并不刺眼，却蕴含着一种让在场所有超级斗罗都感到心悸的纯阳力量！它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中心仿佛有一头神圣威严、沐浴在无尽光明中的圣龙虚影在沉眠、在苏醒！那气息磅礴而内敛，恢弘而纯正，带着超越凡尘的生命本源之力！与穆恩之前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暗淡晦涩的气息，天壤之别！
这就是证明！
无需任何言语的证明！
那光晕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悄然收回穆恩体内，仿佛从未出现。
言少哲此刻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依旧苍白，那是巨大冲击后的脱力。他踉跄走到穆恩面前，死死盯着老师那张重返巅峰的脸庞，眼泪又开始汹涌：“老师……您的身体……真……真的好了？！这……这是……”
“好了。前所未有地好。”穆恩轻轻拍了拍言少哲的肩膀，给予肯定的答复。他的目光变得深邃，环视着眼前这一个个关切、激动、狂喜到不能自已的老伙计们。
“今日之事，乃天大机缘。更是石昊……这孩子……赠与老夫，赠与史莱克的……一份不可估量的‘希望’。” 穆恩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重。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方才那种种惊世的画面。
“界海吞没……法则倾轧……未来的风暴……” 他缓缓开口，每个词语都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上，“老夫能在这油尽灯枯之际，侥幸捡回这条命，非仅是为了苟延残喘。石昊小友，” 他再次看向身旁那个始终平静得可怕的少年，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极其复杂、甚至可以说平等的敬意，“他看透了这一点。他给了老夫一个……不得不再活百年、乃至千年的理由！一个……亲眼看着史莱克如何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擎起不灭火炬的理由！”
他伸出一只手，那只刚刚恢复如壮年、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石昊清秀却仿佛蕴藏着万古沧桑的头顶——轻轻、却无比郑重地落了下来。
不是长辈对晚辈的随意抚弄。
那只骨节分明、蕴含着足以托举山岳力量的大手，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落在了石昊那梳理整齐的高马尾发顶。
没有抚弄，没有揉搓。
就那样沉沉地、带着一种近乎祭拜天地般的重量，轻轻按了下去。
乌黑柔顺的发丝在那粗糙而有力的掌心下微微变形。石昊那始终古井无波的面容上，此刻终于有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微微仰起脸，清澈的目光看向穆恩。夕阳的金辉落在那双眼中，却仿佛被吸进了最深的潭底，不起波澜，唯有一丝近乎错觉的、少年人该有的微怔。像是在确认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昵究竟承载着什么。
穆恩熔金色的龙眸中，此刻翻涌的情绪浓郁到化不开。不再是审视，不再是疑虑，那里面有浩瀚如汪洋的感激，有沉甸甸的承诺，更有一种……跨越了时光、阅历与力量的莫大认同！他看着眼前这张依旧青涩平静的脸，声音低沉，却字字如同烙印，敲打在庭院里每一寸被金光染红的空气里：
“从今日起，”
他顿了顿，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千钧之重。
“石昊于我穆恩，非只是授业解惑之‘徒’。” 他的目光扫过众宿老脸上依旧残留的极度震惊，“更是于老夫命悬一线之际，以通天彻地之能拨云见日，于黑暗中点明前路——”
那只按在石昊头顶的大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如同——再造生途的‘知己’！”
知己！
这两个字一出，言少哲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仙琳儿捂住了嘴，钱多多脸上的肥肉都僵住了，蔡媚儿眼中的茫然彻底被敬畏取代！就连玄老那几乎要被狂喜冲昏的头脑，也被这个词狠狠砸了一下！
徒儿？这身份已足够惊人！毕竟穆恩作为史莱克擎天之柱，早已言明此生只收过言少哲一位亲传弟子！
而“知己”？！
这已不是简单的传道授业！这是一种灵魂层面的承认！代表着平等的敬意！代表着超越血脉、超越年龄、甚至超越力量维度的惺惺相惜！
石昊……他究竟做了什么？能让返老还童、重登巅峰的龙神斗罗穆恩，亲口道出“知己”二字？还当众宣告？！
石昊平静的眼神深处，那丝极淡的微怔似乎稍稍凝滞了一瞬。他感觉到了头顶那只手掌传递过来的重量，以及那份决绝的、不容置疑的郑重。
夕阳的金辉流淌过他白皙的侧脸，在那片静谧中，在众宿老难以言喻的复杂目光注视下，在穆恩那只代表着至高的认可与庇护的手掌之下。
少年清秀的脸庞上，那层惯常用来掩饰一切的平静，第一次缓缓褪去。迎着穆恩熔金双瞳中坦荡如烈焰般的期待与沉甸甸的郑重，石昊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牵扯。
不是之前那种面对小桃姐时纯粹的欣喜，也不是在唐雅贝贝他们面前温和无害的笑意。那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弧度，糅合着认可、一种卸下些许重担的松弛，甚至是一点点在无尽征伐之后终于触摸到踏实港湾的……如释重负。
他挺直了腰背，不再是那副倚着树看热闹的闲适姿态，整个人如同一柄缓缓出鞘的利刃，内敛而锋芒隐现。白色古风衣袍的下摆，无风自动了一下，荡开一圈极其细微却又不容忽视的能量涟漪，仿佛有什么沉睡了太久的东西被唤醒。
在穆恩沉凝的目光中，在众宿老无声的屏息凝视下，石昊向前一步。
他双手抬起，不再是少年人那种随意的抱拳，而是极其规范、带着古韵，左手覆盖右手，拇指微屈，一个蕴含力量与尊重的道门稽首礼。
少年清朗沉缓的声音，如同金玉滚过霜地，一字一句，清晰地穿透了庭院每一寸空间：
“师父，” 这一个称呼吐得清晰而郑重，打破了他长久以来对这方世界刻意的疏离。随即，他的头颅，微微低垂了三分，露出线条流畅的后颈，一个包含着敬意与承诺的躬身。
“弟子石昊，” 他终于在海神阁的阳光下，在这个被他亲手改变了命运轨迹的老者面前，在这个重燃战火的神龙面前，第一次，以最完整、也最真诚的身份，献上了认可。
“愿随师父左右，尽我所能。”
穆恩熔金色的眼眸骤然一亮，那深邃的眼底仿佛有真正的熔岩流动了一下。他猛地仰天！爆发出一阵长笑！那笑声不再是老者暮气的苍凉，而是充满了壮年的狂放与睥睨！
“哈哈哈哈！好！好徒儿！老夫便用这重拾的光阴，与你……一同看看！这未来的风，究竟能有多大！这史莱克的火炬，能燃到几时！”
笑声豪迈如雷，直冲云霄！震荡着海神阁的古木，也震荡着每个宿老依然被强烈冲击着的心脏。
蔡媚儿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一滴滚烫的热泪滑过脸庞。
玄老看着那笑声中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看着那只依然按在少年头顶的大手，看着那张年轻穆老脸上那仿佛能撕碎一切阴霾的狂放笑容，浑浊的老眼中，汹涌的泪水混合着狂喜的鼻涕糊了一脸。
他咧开嘴，也跟着无声地大笑起来，像个孩子。然后，用他那沾满了鼻涕眼泪的袖子，狠狠朝鼻子抹去！
喧嚣过尽。
夕阳已敛去最后一丝金光，海神阁深处重新被沉沉的暮霭笼罩。只有庭院中那份新生的磅礴生机，如同无声的暖流，依旧在角落里缓缓流淌。
众宿老簇拥着那位重新焕发壮年风采的师祖，无数疑问、激动、好奇积压在心头，眼神却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崇敬和希冀，缓缓退向议事厅的方向。
唯有石昊，依旧停留在台阶边缘，并未跟上那份喧嚣的尾声。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笔挺，白色的衣袂在渐起的晚风里微动。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虚空，仿佛那片黑暗中有什么吸引着他的存在。
手腕上，那一圈缠绕的红丝巾，被清风悄然掀起了一角，如同某种沉寂的火焰在无声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