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牌和你70
王楚钦:调整日…也行!
王楚钦:反正…反正我下午就在这儿!等你做完理疗!等你…等你吃完晚饭再说!”
他像是在宣布一项重大决定,眼睛死死看着你,仿佛在等待你的反对,又像是在逼迫自己不能退缩。
你没有反对。
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极轻地、几乎微不可察地又点了一下头。
江时安: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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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间像是被拉长了。
阳光缓慢地移动着光斑,从床尾渐渐爬到你的手边。
王楚钦果然寸步不离。
他笨拙地试图找话题,一会儿说说队里最近的趣事
虽然那些事听起来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调子
一会儿又拿出手机想给你看搞笑视频——却被你轻轻摇头拒绝
他甚至试图回忆你们小时候刚搭档时出的洋相,但说到一半,自己就先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仿佛怕一错眼,你就会像一缕青烟般消失。
他的存在感强烈得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灼灼地烘烤着你周身的冰冷死寂,带来一种近乎煎熬的暖意。
理疗师准时来了。
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女人,手法专业而利落。当你露出那只布满陈旧伤痕和新鲜青紫、腕骨明显异常凸起的手腕时,王楚钦猛地别开了头,下颌线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理疗仪器冰冷的触感和电流刺激的微痛让你微微蹙眉,你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忍受着。
整个过程,王楚钦就僵直地站在不远处,拳头紧握,像是在替你承受着那些无形的痛苦。
直到理疗师收拾东西离开,他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整个人微微垮下来,额头上竟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立刻凑过来,想帮你拉好袖子,手指却在即将触碰到你皮肤时猛地停住,转而有些慌乱地拿起旁边那杯早就冷掉的豆浆
王楚钦:喝…喝点水吗?
王楚钦:不对,是豆浆…我去换杯热的!”
看着他手忙脚乱、语无伦次的样子,你心里那片坚冰,似乎又被凿开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裂缝。
一种混合着酸楚和莫名悸动的情绪,极其缓慢地涌上来。
江时安:不用。”
你轻声阻止了他
江时安:凉的也行。”
你接过那杯冷掉的豆浆,小口地喝着。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的刺痛感。
就在这杯冷豆浆快要见底的时候,病房门被再次轻轻敲响。
陈屿和陈继安站在门口。
陈继安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你身上,那眼神复杂得让你下意识地想要躲避,里面包含了太多你无法承受也不想分辨的情绪
专业的审视、深沉的痛惜、以及那份你知道根源却拒绝相认的、沉重的血缘牵连。
心理治疗,又要开始了。
王楚钦像是被入侵了领地的守卫犬,瞬间绷直了身体,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情愿
甚至下意识地往你床边又挪了半步,挡住了部分陈继安投来的视线。
陈继安似乎并未在意他的敌意,他的目光极快地从你手中冷掉的豆浆杯上扫过
又落回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沉纹,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陈继安:江选手,下午的时间到了。我们现在开始,可以吗?”
你放下冰冷的杯子,抬起眼,迎上他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一切却又困于某种无形枷锁的眼睛。
江时安:可以。”
你轻声回答,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配合的姿态。
王楚钦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地看了你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不甘、担忧和一种无力的愤怒。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像是无法再多停留一秒
那声响,像砸在你空洞的心腔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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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治疗室的空气仿佛凝固的胶水,每一秒都粘稠而沉重。
陈继安的声音温和而克制,引导性的问题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偶尔激起你一两句机械的、排练好的回应,大多时候,只是在你空洞的眼神里消失无踪。
你配合地谈及“感觉好点了”、“会努力吃饭”,甚至在他提到“未来”时,极其艰难地扯动嘴角,试图做出一个向往的表情。
你知道他看得穿,但他没有戳破,只是那眼神深处的痛楚和无力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时间终于熬到了尽头。陈继安合上手中的笔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陈继安:好,今天我们就到这里。
陈继安:你休息一下。”
他站起身,收拾东西,动作比平时慢了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期盼着什么。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你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像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江时安:“……陈医生。”
陈继安的背影猛地一僵,几乎是瞬间就转回了身
眼中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期待与紧张的光芒,他看向你,声音都绷紧了
陈继安:怎么了?江选手?哪里不舒服?
陈继安:还是想说什么?”
你看着他骤然亮起又小心翼翼的眼神,那双与你有着微妙相似轮廓的眼睛里,盛满了太多你无法承受、也不想分辨的情感。
那些到了嘴边的话
关于那个胎记,关于那碗鸡汤,关于那个被抛弃的雪天
突然像巨石一样堵在了喉咙口,沉重得让你无法呼吸。
你垂下了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腿上的灰色围巾,仿佛能从奶奶残留的气息里汲取最后一点勇气
但最终,那点勇气也消散了。
你摇了摇头,声音重新变得平淡无波,甚至比之前更加空洞:
江时安:“……没事。”
江时安:“就是……谢谢您。”
江时安:“您慢走。”
陈继安眼中那簇微弱的光,瞬间熄灭了。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你低垂的头顶,嘴唇翕动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在胸腔里翻滚、冲撞,最终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来。
他那只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干涩嘶哑的音节
陈继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