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牌和你34

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的会议室里,灯光惨白,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祖国荣誉高于一切”标语悬在墙上,此刻却像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所有队员列队站好,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许昕、马龙、林高远等老队员站在前排,神情严肃。

后排的年轻队员更是大气不敢出。

风暴的中心,王楚钦和樊振东并排站在刘国梁面前。

王楚钦的酒劲已经过去大半,但宿醉的头痛和更深的懊悔让他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服输的倔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樊振东脸上那块刺目的青紫肿胀得更高了,嘴角的伤口结了暗红的痂,他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目光落在刘国梁身后的地板上,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刘国梁背着手,在两人面前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他的脸黑得像锅底,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强压着滔天怒火。

刘国梁:行啊!真行啊!”

刘国梁猛地停下脚步,手指几乎戳到王楚钦和樊振东的鼻尖,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耳朵生疼

刘国梁:国家队的脸!运动员的荣誉!被你们俩在饭店后巷!

刘国梁:当着一堆人的面!按在地上摩擦!还让人拍下来了!

刘国梁:你们俩想干什么?!啊?!想红想疯了?!

刘国梁:还是觉得这国家队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了?!”

他猛地转向王楚钦,目光如炬

刘国梁:王楚钦!你说!谁起的头?!是不是你?

刘国梁:喝了二两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刘国梁:拍子都拿不稳还想打人?!”

王楚钦猛地抬起头,迎上刘国梁愤怒的目光,下巴绷得紧紧的。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承认

王楚钦:是我!刘指!是我先动的手!”

他认了,没有推诿,但声音里那股压抑的委屈和不甘依旧清晰可辨。

刘国梁的怒火似乎更盛了,他盯着王楚钦,像是要把他盯穿

刘国梁:为什么?!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刘国梁:别跟我说什么狗屁喝多了!国家队不是酒鬼收容所!”

王楚钦张了张嘴,他想说樊振东承认喜欢江时安,想说更衣室里看到的那刺眼一幕,想说那些积压多年的嫉妒和不平……

但话到嘴边,看着刘国梁身后墙上那巨大的标语,看着周围队友们或震惊或担忧的目光,尤其是感受到角落里那道疲惫却依旧存在的视线,他最终只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王楚钦:…私人恩怨…没控制住…”

刘国梁:私人恩怨?!”

刘国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

刘国梁:好一个私人恩怨!你们的私人恩怨,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

刘国梁:热搜上挂着呢!#樊振东王楚钦斗殴#!

刘国梁:好看吗?!威风吗?!

刘国梁:你们让全国人民看看,这就是咱们乒乓球队的‘兄弟情’?

刘国梁:这就是为国争光的‘榜样’?!”

他的目光又狠狠剜向一直沉默的樊振东

刘国梁:樊振东!你呢?!世界冠军!

#刘国梁男单头号种子!就这么站着让人打?

#刘国梁你是泥塑的还是木雕的?连还手的本事都没有了?

#刘国梁还是觉得挨打挺光荣?!”

樊振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对上了刘国梁,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深处却翻涌着复杂的暗流。

他没有看王楚钦,只是用那肿胀的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

樊振东:刘指…是我没处理好…我该让着他。”

他避开了“挨打”的质问,把责任揽到了“没处理好”上

甚至还带上了“让着他”三个字,像软刀子,扎得王楚钦脸色更白,拳头捏得更紧。

刘国梁:让着他?

刘国梁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樊振东脸上的伤

刘国梁:“你这叫让?你这叫窝囊!

刘国梁:你们两个!一个莽夫!一个怂包!

刘国梁:出息!真他妈出息!”

他气得在原地转了两圈,猛地停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角落里。

江时安并没有回宿舍。

她坚持留了下来,此刻正虚弱地靠坐在会议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孙颖莎紧紧挨着她,一手环着她的肩膀,一手握着她的手,小脸上满是担忧。

江时安的脸色比王楚钦好不了多少,苍白得像纸,嘴唇也失了血色。

肩上的疼痛因为封闭针效力减弱而重新泛起,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心口那股沉重的窒息感和巨大的失望。

她看着站在风暴中心的两个人,看着樊振东脸上的伤,看着王楚钦那副倔强又懊悔的样子,只觉得一阵阵的疲惫和心寒涌上来。

她微微闭着眼,靠着孙颖莎,身体因为强忍不适而有些细微的颤抖。

孙颖莎感觉到她的颤抖,心疼地低声安抚

孙颖莎:安安姐,别气,别气,身体要紧…

孙颖莎:刘指会处理好的…”

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刘国梁看到江时安的样子,心头一紧,那股怒火里又添了几分心疼和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指着王楚钦和樊振东,声音冷得像冰:

刘国梁:处理?怎么处理?禁赛!通报批评!

刘国梁:深刻检讨!一个都跑不了!”

刘国梁:王楚钦!禁赛三个月!所有商业活动暂停!

刘国梁:给我滚回省队去!好好清醒清醒!

刘国梁:什么时候把你那狗屁脾气磨平了,什么时候再谈回来!”

刘国梁:樊振东!禁赛一个月!深刻检讨!

刘国梁:后续视赞助商解约情况和舆论影响再定!你现在是队里的标杆!

刘国梁:标杆就得有标杆的样子!不是当沙包的!”

刘国梁:至于你们两个之间的那点破事!”

刘国梁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两人,

刘国梁:我不管你们是情敌还是仇人!

刘国梁:在国家队,在赛场上,你们首先是队友!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刘国梁:再让我看到一次内讧,就不是禁赛那么简单了!

刘国梁:都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王楚钦身体晃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刘国梁那不容置疑的冰冷眼神,终究是死死咬住嘴唇,红着眼眶,转身,几乎是冲出了会议室

樊振东沉默地抬手,用指腹轻碰自己肿胀剧痛的颧骨,然后对着刘国梁和所有队员的方向,

深深地鞠了一躬。没有辩解,没有言语。

直起身时,他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极其隐晦地扫过角落那个虚弱的影子,然后也沉默地转身,步伐沉重地离开了。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刘国梁粗重的喘息声和角落里孙颖莎压抑的、带着心疼的抽泣声。

江时安靠在孙颖莎肩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一滴冰凉的眼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没入孙颖莎的衣服里。

身体的痛,心里的累,还有对这支队伍、对那两个她曾经无比信任的队友的深深失望,像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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