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牌和你15
水龙头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时安站在洗手台前，冰凉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陶瓷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盯着镜中的自己
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影，嘴唇因为紧抿而显得有些苍白。手腕上还残留着手链的压痕，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红。
孙颖莎："安安姐，你洗了好久。"
孙颖莎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传来，带着几分担忧。
江时安关掉水龙头，水珠从她睫毛上坠落。
江时安："马上好。"
她应了一声，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
回到床边时，孙颖莎已经换上了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正盘腿坐在床上翻看手机。
她的床头贴着几张照片和队友们的合影，去年世青赛夺冠的瞬间，还有一张她和江时安在训练场边比耶的搞怪自拍。
江时安的动作很轻。
她从背包内侧口袋取出那条手链，银色的链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水晶吊坠转动时，折射出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动，像一颗小小的、不安分的心脏。
孙颖莎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眼睛微微睁大。
孙颖莎："这是......"
孙颖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江时安没有回答。她拉开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盒盖打开的瞬间，孙颖莎倒吸了一口气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全运会混双银牌，奖牌旁边是几张泛黄的训练计划表，最上面那张写着"樊振东/江时安混双特训计划"。
江时安："最后一次和小胖搭档时拿的。"
江时安的声音很平静，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奖牌边缘的刻痕
江时安："刘指说我们配合度不够，打法不互补。"
孙颖莎注意到江时安说这话时，指尖在微微发抖。她想起那天在更衣室门口
无意中听到樊振东对教练说"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恳切。
手链被轻轻放进盒子，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江时安盯着看了几秒，突然用力合上盖子，像是要把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永远封存起来。
宿舍的灯光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眼。江时安关掉顶灯，只留下孙颖莎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里，她的轮廓看起来格外单薄。
孙颖莎："安安姐......"
孙颖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孙颖莎："你和王楚钦，是不是......"
江时安："没有。"
江时安的回答快得像是早有准备。她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孙颖莎
江时安："我们不可能。"
孙颖莎咬了咬下唇。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半小时前樊振东发来的消息：【她回来了吗？】短短四个字，她却读出了太多说不清的情绪。
孙颖莎："可是今天在器材室......"
孙颖莎小心翼翼地说
孙颖莎："我听说......"
江时安："莎莎。"
江时安突然转过身，夜灯的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浮着一层薄薄的冰
江时安："在拿到世界冠军之前，我不会考虑这些。"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江时安："你明白吗？"
孙颖莎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她想起去年冬训时，江时安因为低血糖晕倒在训练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我还能继续练"；想起每次大赛前，江时安总是最后一个离开训练馆，对着发球机一遍遍练习同一个动作。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孙颖莎关掉手机，钻进被子里。就在她以为今晚的谈话就此结束时，江时安突然开口：
江时安："小胖他......今天说什么了吗？"
孙颖莎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傍晚在食堂遇见樊振东时，他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没动，只是机械地搅动着那碗已经凉透的汤。
孙颖莎："他说......"
孙颖莎斟酌着用词
孙颖莎："他看见你和王楚钦在器材室那边。"
顿了顿，又补充道
孙颖莎："他看起来......不太好。"
江时安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下。她想起晚上在东门分别时，王楚钦发红的眼眶
想起更早之前，樊振东在路灯下问她"手链好看吗"时，声音里压抑的颤抖。
孙颖莎："安安姐......"
孙颖莎犹豫了很久，还是轻声问道
#孙颖莎："小胖哥他，是不是对你......"
江时安："莎莎。"
江时安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江时安："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她望着天花板，那里还残留着手链折射的光斑印记
江时安："我答应过奶奶，要拿世界冠军的。"
这句话像是一个终结符。孙颖莎不再追问，只是轻轻说了句
孙颖莎："加油，安安姐。"
夜色渐深。
江时安侧过身，面对着墙壁。
手腕上还残留着手链的触感，冰凉的，像是某种无法摆脱的印记。
她想起奶奶在电话里说的"安安，要争气"
想起被拆对那天，樊振东沉默地帮她收拾球拍的样子
想起今天在东门，王楚钦说"我会成为世界冠军"时，眼睛里燃烧的火焰。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不知哪间宿舍还亮着灯，隐约能听见乒乓球撞击台面的声音
不知是谁，在这样的深夜里依然在加练。
江时安闭上眼睛，将脸埋进枕头里。
明天早上六点，闹钟会准时响起。
她会像往常一样第一个到达训练馆，会在发球机前练习到手腕发麻，会在所有人离开后继续研究对手的比赛录像。
在成为世界冠军之前，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软肋。
哪怕那个软肋，是心跳加速时手腕上冰凉的触感，是路灯下欲言又止的眼神
是问她"手链好看吗"时声音里的委屈。
哪怕那个软肋，叫做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