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咸鱼与系统的自救指南
地板上那滩泡面汤已经彻底凉透，凝固的油脂在灰尘里结成难看的斑块，像柳彤彤此刻的心情，糊成一团，又冷又硬。
她维持着僵硬的站姿，脚踝上被油星烫出的红点早已没了感觉。大脑里像是被塞进了一百只尖叫的土拨鼠，循环播放着“奥运冠军”和“五千字心得”的立体环绕音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机械地、一点点地转动脖子，目光缓缓聚焦在沙发扶手上那个闪烁着稳定红光的音箱上。
那红光，此刻在她眼里，就是催命符。
柳彤彤：“小帅帅，”柳彤彤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平静，“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或者，是抽签系统年久失修，被隔壁维修部的老王头用扳手敲短路了？”
小统子：音箱的红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那个欠揍的自恋电子音重新响起，虽然努力维持着惯常的浮夸腔调，但仔细听，能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心虚的电流杂音：“哎呀呀，亲爱的宿主，请正视现实！虽然这个结果确实令人扼腕叹息——毕竟这意味着宇宙最帅系统小帅帅要暂时告别舒适的咸鱼位面，去围观你被乒乓球暴打的惨烈画面——但数据流清晰无误，部长那毫无波澜的‘恭喜’犹在耳畔（系统模拟了一段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恭喜柳彤彤同志’），板上钉钉，童叟无欺！”
柳彤彤：“闭嘴！”柳彤彤猛地抄起沙发上一个已经看不出原色的抱枕，狠狠砸向音箱。“暴打？我连乒乓球拍是圆是方都快记不清了！还奥运冠军？部长他是不是上次任务被异世界史莱姆糊了脑子，至今未愈？！” 她烦躁地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破拖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啪啪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濒临碎裂的神经上。“不行！绝对不行！我得申诉！我要投诉！我要找工会！这活儿谁爱干谁干！”
小统子：“冷静，宿主！请保持优雅！愤怒是通往愚蠢的捷径！” 小帅帅的音量陡然拔高，试图盖过她的咆哮，“申诉渠道本系统已第一时间尝试！反馈结果如下：尊敬的柳彤彤同志，您的申诉已受理。处理结果：驳回。理由：抽签过程公正透明，结果有效。请于24个标准时内前往后勤部领取本次任务的身份锚定装置及基础物资包。逾期未领取，视为自动放弃休假权限，并处以双倍牛马工时惩罚。祝您任务愉快（系统模拟了一个极其虚伪的电子笑声‘呵呵呵’）。”
柳彤彤：“愉快个鬼！” 柳彤彤眼前一黑，感觉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了。双倍牛马工时？那还不如直接让她去转生当哥布林！她像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咚”地一声瘫坐回那吱呀作响的破沙发里，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
柳彤彤：“难道…难道我这来之不易的咸鱼假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在写五千字奥运心得感悟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上了吗？” 她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块熟悉的、形状奇特的霉斑，喃喃自语，声音里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悲凉。
小统子：“宿主！振作！” 小帅帅的电子音突然变得异常激昂，红光也疯狂闪烁起来，像是打了鸡血，“咸鱼尚有翻身日！系统永不言弃时！宇宙第一帅、智慧与美貌（代码）并存的小帅帅在此！怎能眼睁睁看着宿主陨落于区区奥运乒乓球的魔爪之下？！”
柳彤彤：柳彤彤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呵，说得好像你能替我去打一样。”
小统子：“本系统虽然不能亲自上场挥拍，” 小帅帅的声音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得意，“但身为宿主最可靠、最睿智、最英俊的伙伴，自然拥有常人（和普通系统）难以企及的洞察力！在部长宣布结果后的0.0001秒内，本系统就已启动了超频扫描模式，对那份散发着‘公报私仇’恶臭的任务细则进行了地毯式轰炸级别的深度解析！”
它故意停顿了一下，红光稳定下来，透出一种“快夸我快夸我”的期待感。
柳彤彤：柳彤彤终于被勾起了一丝微弱的兴趣，勉强掀了掀眼皮：“说重点。”
小统子：“重点就是！” 小帅帅的音量再次拔高，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宿主！我们找到了规则的——漏！洞！大！海！”
柳彤彤：“漏洞？” 柳彤彤死水般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小统子：“没错！” 红光急促地闪烁，“任务要求：‘凭借自身真实实力，努力拼搏，奋勇争先，夺取奥运乒乓女单冠军’。听上去无懈可击对吧？但是！” 它加重了语气，“关键在于对‘自身真实实力’的定义边界！”
柳彤彤：柳彤彤坐直了一点：“什么意思？”
小统子：“任务细则里，只强调了宿主必须‘亲自上场’完成比赛过程！它没有！完全没有！任何一条附加条款！禁止宿主在非比赛时间，利用任何非物理增强手段，来‘提升’或‘临时补足’自身的‘真实实力’！” 小帅帅的电子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红光兴奋地跳跃着，“比如，利用本系统浩瀚如星海的数据库，进行针对性极强的‘意识流’模拟训练！再比如，利用本系统超凡脱俗的运算能力，在赛前对对手进行‘数据化建模’分析！甚至，在极端情况下，利用本系统对宿主神经信号的‘无害引导’，在关键时刻进行‘战术微调’！只要这些操作发生在比赛之外，只要宿主在场上挥拍的动作是由自己的肌肉完成的，那么，最终的结果，就完全符合‘凭借自身真实实力’这个定义！”
柳彤彤：柳彤彤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重新吹入了氧气。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你是说…作弊？”
小统子：“错！” 小帅帅义正辞严地反驳，红光闪烁得正气凛然，“宿主，请注意你的措辞！这怎么能叫作弊？这叫做——充分利用规则允许范围内的辅助手段！是科技（系统）与人体（宿主）的完美结合！是对‘更高、更快、更强——更聪明’这一奥林匹克精神的另类诠释！我们只是在‘自身真实实力’的框架内，进行最大化的、合法的‘潜力挖掘’！部长那老狐狸能用抽签规则坑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用任务规则的模糊地带反击？”
柳彤彤的心跳开始加速。绝望的坚冰被凿开了一道裂缝，透进来一丝名为“搞事情”的光。对啊！快穿者最擅长的是什么？不就是钻规则的空子，在刀尖上跳舞吗？咸鱼怎么了？咸鱼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而且是用带系统外挂的尖牙利齿去咬！
柳彤彤：“可是…”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兴奋中夹杂着一丝疑虑，“系统，你那些‘无害引导’、‘战术微调’…真的靠谱吗？不会把我引导到沟里去吧？还有，部长那边…”
小统子：“请宿主放心！” 小帅帅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神圣的使命感（当然，自恋依旧），“为了守护宿主宝贵的咸鱼假期，为了维护宇宙第一帅系统的尊严不被奥运乒乓羞辱，本系统将进入最高警戒与运算状态！所有操作都将建立在绝对安全、不留痕迹、符合规则边界的基础上！至于部长…” 红光闪烁出一丝狡黠的冷意，“他既然敢玩阴的，就别怪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我们操作得当，最终结果符合任务要求，他就算气到代码错乱，也挑不出明面上的毛病！说不定，你那五千字心得感悟，还能写成一篇声情并茂的《论系统辅助在人类潜能开发中的伟大实践》呢！”
柳彤彤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憋屈的闷气似乎被这“伟大实践”的蓝图冲散了不少。她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滩狼藉的泡面残骸，又抬头看了看那闪烁着智慧（？）与希望（？？）红光的音箱，一种破釜沉舟、绝地反击的斗志，混合着对部长咬牙切齿的“感激”，熊熊燃烧起来。
柳彤彤：“好！” 她猛地一拍大腿，眼神变得锐利，“小帅帅，启动最高警戒！不就是奥运冠军吗？不就是五千字作文吗？这活儿，老娘接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狠劲和算计的笑容，“部长送我这么大一份‘礼’，等任务结束，我非得给他写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谢信，好好‘报答’他不可！”
小统子：“明智的选择！宿主！” 小帅帅的红光前所未有的明亮，电子音激昂澎湃，“让我们携手，踏上这条充满挑战（与钻空子乐趣）的荣耀（？）之路吧！目标：奥运金牌！口号：咸鱼翻身，系统开挂，气死部长！”
柳彤彤：“第一步，” 柳彤彤踢开脚边的泡面碗碎片，大步走向那个积灰的行李箱，“去后勤部领装备！我倒要看看，这‘身份锚定装置’是个什么玩意儿！”
出租屋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那凝固的泡面汤和灰尘的气息。门内，只留下智能音箱顶端那一点红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幽幽地闪烁着，像一只不怀好意、却又无比兴奋的眼睛。
咸鱼，被迫支棱起来了。带着她的自恋外挂系统，一头扎进了部长精心（且恶毒）编织的奥运陷阱里。一场鸡飞狗跳、外挂与规则齐飞的乒乓（？）征途，正式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