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密道之内
三人重重落地,好在最后时刻李玉璇以剑减缓了下坠之势,都只是踉跄了几步,并未受伤。
脚一沾地,白鹤淮都顾不上站稳,立刻松开苏暮雨的手,一把抓住李玉璇,上下打量着,连珠炮似的问道:“玉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找到这的?什么时候来的九霄城?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受伤?” 她脸上写满了惊愕和担忧。
李玉璇被她晃得头晕,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白姐姐,我没事。你问题这么多,让我先喘口气。”
她简要将自己如何收到信、如何被追杀、如何遇到唐怜月、又如何一路追踪到此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苏昌河提供布防图的具体细节。
苏暮雨在一旁安静听着,直到此时才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玉璇:“蛛巢守卫森严,阵法重重,你是如何精准找到这里,并避开所有机关守卫的?”
李玉璇闻言,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像极了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她从怀中掏出那张布防图,在苏暮雨面前晃了晃,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当然是你那位好朋友——‘小黑’给的路线图啊。”
“小黑?”苏暮雨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指的是谁(当年东征战场,李玉璇就给苏昌河起了个“小黑”的外号,对应他“小白”),脸色瞬间变得复杂无比,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疑虑。“苏昌河?他怎么会……”
李玉璇收起布防图,不再看他,转而将目光投向眼前唯一的路——一扇厚重的、布满青苔的古老石门。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问道,声音在幽闭的密道里显得格外清晰:“苏暮雨,我问你。当年慕尹折和苏昌河来天启杀我,苏昌河的行为很古怪,最后更像是借我母亲之手除掉了慕尹折。慕尹折……最后应该是死透了吧?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苏暮雨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怔了怔。他看着李玉璇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清澈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昌河他……事后只说是看不惯慕尹折很多年了。慕尹折当年……为了练他那邪门的童子点灯阵,在暗河内部搜罗有资质的幼童。原本……被选中的是我。”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是昌河……替我去了。所以,他对慕尹折,确有旧怨。”
李玉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一旁的白鹤淮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惊愕地抓住李玉璇的胳膊:“等等!玉璇!你什么时候还被苏昌河追杀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李玉璇撇撇嘴,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几年前在天启的一点小事,都过去了。”她显然不想多提那段濒死的经历。
就在这时,白鹤淮忽然仰起头,看着从密道顶端缓缓飘落下来的一朵极其娇艳、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小花,喃喃道:“咦?这地方怎么有朵花飘下来了?”
苏暮雨闻言瞬间转身,神色一凛,立刻将白鹤淮和李玉璇往自己身后一拉:“小心!”
“小心什么?”白鹤淮一脸茫然。
“有毒!”苏暮雨沉声道,用力握紧了手中的伞剑。只见空中那朵缓缓飘落的小花,在下落过程中竟开始自行分解,化作一片色彩斑斓的粉尘,顶上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轻轻一吹,那粉尘便无声无息地四散开来。
苏暮雨一愣,反应极快,立刻拧动伞剑的剑柄,从中取出了一粒散发着清香的解毒丸,递给白鹤淮:“快服下!”
白鹤淮却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反而从他身后走上前来,叉着腰:“我知道有毒!我只是想问小心什么?我是药王谷谷主的小师叔!温家家主温壶酒的外甥女!我会怕这点毒?”
她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对着那弥漫的彩色粉尘轻轻一转。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四散的毒粉尘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竟逆着微风,一点点重新汇聚起来,最终在她掌心上方再次凝聚成了一朵完整的小花,栩栩如生,甚至比刚才更加娇艳欲滴。
白鹤淮看了一眼掌心毒花,然后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又像是赌气般,一张嘴,竟直接把那朵由剧毒粉尘凝聚成的花给吃了下去,还嚼了两下。
李玉璇在一旁看着,一脸见怪不怪,只是无奈地扶额:“白姐姐,你能不能不要随便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啊……”
白鹤淮耸耸肩,得意地瞥了旁边已经看呆了的苏暮雨一眼:“这不是怕有些人看不起我嘛,露一手给他瞧瞧。”
苏暮雨确实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带着由衷的惊叹:“神医……还真是每每都给人很多……惊喜啊。”他默默地将那粒解毒丸又塞回了剑柄里。
他忽然想起一事,又问李玉璇:“你不是和唐怜月在一起吗?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李玉璇解释道:“他和那位慕家的蜘蛛女……叫慕雨墨的,在一起。慕雨墨受了很重的伤,怜月叔叔在照顾她。”
苏暮雨闻言,语气立刻带上了一丝关切:“雨墨受了很重的伤?严重吗?”
李玉璇看出他的担心,宽慰道:“放心吧,怜月叔叔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他不会让慕雨墨死的。”
苏暮雨点了点头,神色稍缓:“那就好。”他看着眼前已然长成大姑娘、却依旧带着几分当年影子的李玉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毕竟也是故人重逢,而且他看得出,玉璇虽然经历了许多,性子似乎比小时候沉稳了些,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有点疯、有点倔、让他觉得像个小妹妹般的丫头。
白鹤淮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无奈地耸了耸肩,故意打断道:“对了,刚才上面那个放毒花的姑娘,练得什么邪门毒功?怎么把自己搞成了一身都是毒的样子?”
苏暮雨回过神来,答道:“雪薇她……幼年时练过毒砂掌。神医慧眼,竟一眼就看出来了。”
“温家练毒功的人不少,无非是两种结局:毒不死别人,就把自己毒死。”白鹤淮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奇异香气的白雾,仿佛在品味刚才那朵毒花的滋味,“你这位小姐妹,原本练的毒砂掌也不是什么多么高深歹毒的武功,但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练功路子走歪了,导致剧毒逆行,流遍了全身经脉。她本来绝对活不下去的,但却被某种……嗯,相当神奇又霸道的法子给强行救了回来。命是保住了,可那一身的毒却也都留在了体内,以至于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毒人’。寻常人哪怕只是轻轻碰她一下,估计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得化成一滩黑水了。”
苏暮雨见她说得丝毫不差,心中一动,生出一丝希望:“那……还能救吗?有没有办法让她变回正常人?”他知道慕雪薇因为这一身毒,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和恐惧。
白鹤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她一见面就想着毒死我,我都跳密道逃跑了,她还不依不饶地放一朵毒花下来继续追杀我。现在你就跟我提救她的事情,苏大家,你觉得这合适吗?”
苏暮雨被她说得一愣,面露歉意,但还是诚恳地说道:“雪薇她……虽然一身剧毒,但本性其实很温和,总是刻意避着人走,怕无意中害到别人。她方才对你出手,也是迫于家族的指令和身不由己……”
没有哦。”白鹤淮笑着打断他,眼神却意味深长,“她是真的想杀我。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嘛……我就不知道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狡黠地眨了眨眼:“若是此事过后,我和她还都活着,且不再是敌人的话……救她,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不过嘛,我的条件很简单……”
苏暮雨立刻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接口道:“钱,管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