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东征结束

李玉璇心中疑虑重重,像塞了一团乱麻。她隐隐猜到姐姐和苏暮雨他们此去姑苏,定与叶大哥有关。

这几日,她亲眼目睹了魔教东征带来的惨状,无数无辜士兵和平民倒在血泊中。她不明白,记忆中那个在寒水寺会温柔地教她练剑、会悄悄给她塞糖葫芦的叶大哥,怎么会变成掀起这场腥风血雨的人?如果他真的变成了这样,那…他曾经教导她的侠义、守护,又算什么?他会不会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这份沉重而复杂的情绪压在她心头,让她最终没有追问,也没有试图跟去。她只是默默地留在了后方营地,更加努力地救治伤员,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冲淡心中的不安和迷茫。

苏暮雨、李寒衣和叶小凡离开了。

苏昌河、司空长风等人留下来,继续清剿魔教残余的抵抗势力。

几天后,一个沉重的消息如同冬日寒冰,瞬间冻结了整个营地——叶鼎之,陨落了。

暗河的其他人,包括蛛影杀手团和苏喆,在确认局势后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苏暮雨和苏昌河,不知为何,留了下来。

不久,另一个消息传来:百里东君去了北离南境的一座孤山。据说,白发仙和紫衣侯带着年幼的叶安世就在那里。百里东君将自己的佩剑“不染尘”插在了山巅,立下了一个约定。

李寒衣、苏暮雨、叶小凡、雷千亭、落雨澜、温冷,还有被特意通知的李玉璇,都赶到了那座孤寂的山峰。

山风凛冽。李玉璇看到了被白发仙和紫衣侯护在中间的小小身影——叶安世。几年不见,他长高了些,眉眼间依稀有着叶鼎之的影子,只是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紧紧抓着白发仙的衣角。

白发仙和紫衣侯面色凝重,带着深深的戒备和不甘。他们不愿交出少宗主,这是他们教主最后的血脉。

但当看到聚集而来的北离顶尖高手,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以及想到天外天内部因教主陨落而可能掀起的滔天巨浪和对少宗主的威胁时,白发仙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决绝。

最终,双方达成了“锁山河之约”。由忘忧大师所在的寒水寺暂时收留和庇护年幼的叶安世,待天外天内部纷争平息,局势稳定后,再迎回他们的少宗主。

当白发仙听到“寒水寺”和“忘忧大师”时,紧绷的神情似乎略微松动了一丝。他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站在李寒衣身边的李玉璇。

李玉璇也看到了他,轻轻点了点头。白发仙似乎还记得这个在寒水寺时照顾过少宗主的女孩,对着她,这位魔教护法,竟也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李玉璇走到叶安世面前,蹲下身,尽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安世,还记得我吗?”

叶安世怯生生地看着她,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努力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带着点不确定地叫了一声:“璇…璇姐姐?”

李玉璇鼻子一酸,强忍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嗯,是我。别怕,去寒水寺,忘忧大师和无禅哥哥都在那里,他们会照顾好你的。那里…是个好地方。” 她声音轻柔,带着安抚。听到寒水寺和熟悉的名字,叶安世眼中的恐惧似乎消散了一点,依赖地靠向了白发仙。

看着叶安世最终跟着白发仙和紫衣侯离开,前往寒水寺,李玉璇心中百感交集。至少,安世暂时是安全的了。那个承载了她和叶大哥许多回忆的地方,终究成了庇护他孩子的一方净土。

魔教东征的尘埃似乎终于落定。各路江湖人士纷纷散去。

苏暮雨和苏昌河也要离开了。临行前,他们在雪月城苍山的雪亭中,与李寒衣、李玉璇辞别。

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苍茫。李玉璇看着亭外纷飞的大雪,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挽留:“苏暮雨哥哥,苏…坏蛋,今天…今天是除夕啊。” 她指了指山下隐约可见的雪月城轮廓,“这么大的雪,赶路多难走?不如…在城里歇一晚再走?过了年再走也不迟嘛。” 她眼神里带着点期盼,主要是看向苏暮雨。

苏昌河闻言,脸上惯常的笑容顿了一下,眼中竟罕见地掠过一丝茫然:“除夕?” 他像是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日子,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哪天都一样。不过…” 他瞥了眼亭外能见度极低的风雪,“这鬼天气,不在这里停,半路也得找地方窝着。也罢,就陪小县主过个年?”

李寒衣一身素白,立在亭边,看着漫天风雪,清冷的目光扫过苏暮雨和苏昌河。她沉默片刻,开口道:“今日一别,江湖路远。暗河行事,与我雪月城道不同。但此番并肩御敌,二位…亦是可敬之人。”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份属于剑仙的认可。她拿起亭中小炉上温着的酒壶,倒了几杯酒,将其中两杯递向苏暮雨和苏昌河。

苏暮雨接过酒杯,对着李寒衣微微颔首:“李剑仙,后会有期。” 声音低沉依旧。

苏昌河也笑嘻嘻地接过酒:“李剑仙敬酒,不敢当,不敢当。” 话虽如此,仰头便将杯中酒饮尽。

四人下了苍山,在雪月城下城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里坐了下来。酒馆里没什么人,只有炉火噼啪作响,温暖着小小的空间。几碟简单却热气腾腾的小菜,一壶温酒。

外面的风雪声仿佛被隔绝开来。这一刻,没有了正邪立场,没有了暗河与雪月城的隔阂,也没有了战场上的杀伐之气。只有炉火的暖意,食物的香气,和一种奇异的、短暂的平静。

苏昌河夹了一筷子菜,看着对面小口抿着热汤的李玉璇,又看看旁边安静喝酒的苏暮雨,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我说小县主,这么舍不得,该不会是…对我们家暮雨有什么想法吧?”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李玉璇正喝着汤,闻言差点呛到,小脸瞬间涨红,又羞又恼地瞪着他:“坏蛋!你胡说什么!我…我是看雪太大!”

苏暮雨放下酒杯,看了李玉璇一眼,眼神温和,却带着一种兄长般的澄澈和距离感,平静地开口:“昌河,莫要胡言。” 他的话像温润的玉石,既化解了李玉璇的窘迫,也清晰地划定了界限。

李寒衣也淡淡瞥了苏昌河一眼,没说话。

苏昌河哈哈一笑,浑不在意,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一顿简单的年夜饭,在风雪交加的异乡小馆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暖意,悄然结束。

翌日清晨,风雪稍歇。

雪月城门外的长亭,积雪深深。

苏暮雨撑开了他那柄标志性的玄黑大伞。苏昌河抱着手臂站在伞下,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走了,小县主。”苏昌河冲着李玉璇扬了扬下巴。苏暮雨对着李寒衣和李玉璇微微颔首:“保重。”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转身,深色的身影很快融入茫茫雪幕之中,只有苏暮雨伞面上渐渐堆积的雪花,成了视野里最后一点移动的痕迹。

李玉璇站在亭边,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寒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她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热闹。她知道,暗河的伞与刃,终究和她,和这雪月城,不是同路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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