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19）

走了一段路后，霍景玉回头望向顾昭昭的背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顾昭昭心里那个人是杨羡，那个与她青梅竹马、荒唐胡闹的浪荡公子。

可他偏要赌，赌杨羡有没有胆量在他迎亲时纵马踏碎流言。

他方才说出 “成全你们” 时，何尝不知，那只不过是给自己留的最后体面。

若杨羡真的来抢，他会亲手斩断红绸，放她奔向自由。

若杨羡退缩，他便将她眼中的星光一点点碾碎，用余生将她困在侯府的朱墙里。

风掠过宫墙的铜铃，霍景玉抬头望着天空，想起初见时她在春日宴上惊鸿一瞥的模样。

那时他便知道，这场情劫，早已万劫不复，只是她不知罢了。

鎏金喜烛将顾昭昭的盖头染成血色，嫁衣上的金线盘绣硌得锁骨生疼。

听着前厅传来宾客们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霍景玉之前在宫门前说的话在耳边回荡，“如果那个人有胆量来抢，本世子就成全你们。”

可直到此刻，除了宾客的道贺声，她没听见任何异动。​

顾昭昭一想到这里，不耐烦的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扔到一边，“杨羡，今日你若不来，本郡主就把你忘的一干二净。”

房门被轻轻推开，巧儿走了进来，一见顾昭昭掀了盖头急忙上前，“郡主，您怎么自己掀盖头了呀，迎亲队伍到门口了。”

“盖上盖上。”

红绸裹住整个侯府，廊下悬着的百子千孙灯在风中轻晃，洒下的光晕将顾昭昭的嫁衣染得愈发刺目。

霍景玉红色喜袍上的金线暗纹与她交相辉映，他执起她手腕时，袖中冷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一拜天地 ——”​

赞礼官的声音拖得绵长，顾昭昭垂眸望着青砖缝。

杨羡的掌心是滚烫的，烫得她心跳如擂鼓。而此刻掌心却只有霍景玉冰凉的指尖。

忽有马蹄声撕裂喧闹。​

“慢着——”​

白马扬蹄踏碎满地彩纸，杨羡长剑挑落红绸，他翻身下马，执剑而立。

霍景玉揽住她的手骤然收紧，宾客们顿时炸开了锅。

“杨小公子好大的胆子。” 霍景玉声音裹着冰碴，手却未松开半分，“今日是本世子的大喜之日。”​

杨羡的目光穿透重重人群，直直落在顾昭昭的红盖头，“昭昭，你愿意跟我走吗？”

顾昭昭的睫毛剧烈颤动，盖头下的红绸随着呼吸起伏如浪。

“郡主？” 霍景玉的声音贴着耳畔落下，他攥着她的手缓缓收紧，龙涎香突然变得刺鼻，让她想起宋仁宗提起退婚时说的那些话。​

顾昭昭伸手扯下盖头，“你来做什么？”

“我自然是来抢亲的，全汴京城的人，谁不知我杨羡跟你顾昭昭形影不离。”

顾昭昭猛地甩开霍景玉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杨羡跟前。盖头被她狠狠甩在地上，凤冠上的东珠撞出清脆声响，“现在我要嫁人了，你倒来抢亲了？杨羡，你当我是什么？”

杨羡反手扣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肤，“我是傻子，昭昭，我后悔了。”

“后悔？你让霍景玉当众折辱，让顾家蒙羞，现在一句后悔就想带我走？你是有多大的脸啊。”

“我这张脸，就是城墙拐角，昭昭你摸摸。”

宾客群里爆发出憋笑的抽气声，霍景玉阴沉着脸。

而顾昭昭憋着笑意，踹了他一脚，“你还要不要脸。”

霍景玉忽而轻笑出声，“杨小公子当这是戏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