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17）

鎏金兽首衔环重重推开，顾昭昭今日特意换了身月白蹙金绣玉兰的襦裙，发间只簪了支累丝嵌珍珠的蝴蝶钗，生怕繁复装扮失了表兄妹间的亲昵。​

穿过层层垂花门，廊下宫娥们敛衽行礼的姿态如风中芦苇般整齐划一。

“昭昭来了？” 偏殿龙涎香的气息裹着熟悉的声音漫过来。

宋仁宗搁下奏折起身，黄色龙袍上金线绣的十二章纹泛着贵气，唯有眼角弯起的弧度还带着几分儿时的模样，“你个小没良心的，今日怎么想着进宫来看朕了？”​

顾昭昭吐了吐舌头，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这不是想皇帝表哥了嘛，我今日还特意给表哥带了城南的桂花糕，这可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那一家哦。”

糕点的甜香混着龙涎香散开，她忽然注意到案头摊开的军报，墨迹未干的 “边疆告急” 四字刺得人眼眶发烫。​

宋仁宗见她盯着军报出神，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小孩子家别操心这些。”

顾昭昭揉了揉额头，噘着嘴，心疼的看着他，“表哥，做皇帝...... 很累吧？”​

殿外的日影悄然挪动，宋仁宗望着窗外开得正好的美人蕉，许久才轻笑出声，“看到天下的黎明百姓能安居乐业，这点累算不上什么，这也正是朕的责任，一个帝王应有的责任。”

顾昭昭突然想起幼时在御花园，宋仁宗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偷偷塞给她的模样。那时他还是个束着金镶玉冠的少年，会带着她爬歪脖子老槐树，会把闯祸的她藏在龙袍底下。

可此刻他眼中的决然，让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称呼了十几年的表哥，早已是天下人的君主。

她上前环住宋仁宗的手臂，轻晃着，“表哥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皇帝。”

宋仁宗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小嘴抹了蜜似的。”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抬手招来近身太监，“去把朕前日得的西洋琉璃盏取来。”

顾昭昭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踮脚凑近他耳边，“是不是又要偷偷给我塞宝贝啦？”

“现在不用偷偷了，正大光明的塞给你。” 宋仁宗屈指敲了敲她发顶的蝴蝶钗，珍珠跟着轻颤。

话音未落，太监捧着鎏金托盘疾步而入。剔透的琉璃盏在日光下流转着虹彩，盏壁上雕刻的西洋仕女栩栩如生。

顾昭昭忍不住伸手去碰，“这么贵重的东西，那昭昭就收了哦。”

宋仁宗将琉璃盏塞进她掌心，笑道：“你什么时候跟朕客气过呀。”

“表哥最好了，我有一个全天下最最好的表哥。”

宋仁宗被她的话逗得笑出声，恍惚间又看见那个躲在他龙袍下，揪着他腰带不肯松手的小丫头。

岁月更迭，唯有这份情谊，比宫墙里的松柏还要常青。

顾昭昭把玩着琉璃盏，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将琉璃盏轻轻放在桌案上，抬头望向宋仁宗，眼中满是纠结与忐忑，“表哥，其实我今日进宫，还有件事想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