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游子【金币加更】

堂屋内，烛火轻摇。

　　木桌上摆满了家常菜肴——清炒时蔬，炖得软烂的肘子，还有一碟酱牛肉，切得薄薄的，淋着香油。

　　王林的目光在那盘酱牛肉上多停了一瞬，莫尽欢立刻会意，笑着将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铁柱，快给尽欢夹菜。”王天水搓着手，眼中满是感激，“林儿都跟我们说了，当年若不是你…”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我们和旁支的那几个孩子…”

　　周素英端着最后一碗热汤进来，她将汤放在莫尽欢面前，突然抓住她的手：“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莫尽欢被这质朴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她没想到王林会将当年的事全盘托出，更没想到二老会如此郑重。

　　“我…”

　　“娘。”王林适时地打断，夹了一片酱牛肉放到莫尽欢碗里：“阿欢不爱吃姜。”

　　莫尽欢一愣：这个四百年前的小习惯，他竟还记得。

　　周素英和王天水面面相觑，忽然笑得开怀。

　　“都这么长时间了，铁柱倒是记得清楚。”周素英打趣道，故意用王林的小名。

　　王林的耳根顿时红了，故作镇定的继续夹菜，放到周素英碗里。

　　莫尽欢抿唇轻笑，低头尝了一口酱牛肉。

　　王林又夹了一块酱牛肉，这次却是放进了自己碗里。他低头扒了口饭，含糊道：“娘做的酱牛肉，还是原来的味道。”

　　周素英笑得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来：“你这孩子，都四百多岁了，吃饭还跟小时候一样急。”说着又往他碗里添了勺肉汤，“慢些吃，锅里还有。”

　　王天水抿了口自家酿的米酒，突然问道：“铁柱啊，你这次回来，能住多久？”

　　屋内忽然安静下来。

　　王林筷子顿了顿，抬头看向父母期待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五年…至少五年。”

　　这个数字让二老眼睛一亮。周素英连忙起身：“那娘明天去多买些牛肉回来，再给你做几坛子酱菜带着。”她说着就要去翻找腌菜的坛子。

　　“娘，不急。”王林伸手拦住她，声音有些哑：“我们…慢慢来。”

　　莫尽欢静静看着这一幕。

　　烛光下，王林的侧脸褪去了修士的冷峻，只剩下一个归家游子的柔软。

　　她夹了片脆瓜放进他碗里，轻声道：“铁柱，尝尝这个。”

　　这个小名从心上人口中唤出让王林一怔，随即在父母善意的笑声中，耳根又红了起来。

　　他低头咬了口脆瓜，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

　　原来有些温暖，历经轮回，从未改变。

　　烛光下，四人围坐的身影投在地面上，温馨得如同最普通的农家晚宴。

　　夜深了，烛火渐弱，屋内的谈笑声也低了下来。

　　周素英收拾着碗筷，王天水则抱出一坛陈年米酒，给每人斟上一杯。

　　“尽欢啊，铁柱这孩子从小性子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王天水抿了口酒，眼中带着感慨，“当年他执意要去修仙，我和他娘拦都拦不住。”

　　王林低头盯着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莫尽欢侧眸看他，唇角微扬：“是啊，倔得很。”

　　周素英擦了擦手，坐回桌边：“他七岁那年非要去跟村里的小伙伴去捅马蜂…”

　　“娘。”王林耳根发烫，忍不住打断，“这些事……”

　　“怎么？”周素英笑着瞪他：“现在知道害臊了？”

　　莫尽欢轻笑出声，烛光映在她眼底，像是落进了细碎的星星。

　　她端起酒杯，指尖不经意间碰到王林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微微一顿。

　　王天水看着他们，忽然叹了口气：“铁柱，爹娘老了，能看到你有人陪着……”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挺好。”

　　王林喉结滚动，握住酒杯的手紧了紧。

　　莫尽欢垂眸，轻轻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这一夜，月色温柔，连风都变得很轻。

　　夜色渐沉，王天水打着哈欠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铁柱，带尽欢去休息吧，房间都收拾好了，被褥是今儿新晒的。”

　　王林点点头，站起身目送着父母相互搀扶着走向东屋。

　　周素英临进屋前还不忘回头叮嘱：“灶上温着热水，要用自己打啊。”

　　待二老的房门轻轻合上，王林将莫尽欢送至西房前。

　　皎洁的月光在廊下摇曳，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阿欢，”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夜的宁静，“晚安。”

　　莫尽欢站在门边，微微一笑：“嗯，你也是。”

　　他看着她推门而入，直到屋里亮起烛火，才转身离去。

　　这一夜，堂屋的榻上，王林枕着手臂，听着窗外熟悉的虫鸣，四百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