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邻里闲话

娘家离得近就是方便，在那儿吃饱喝足，帮妈妈把碗筷收拾利落，我和吴云便快步往家赶。冬日的天变得快，中午太阳还暖暖地挂在天上，到了下午就已日落西斜，寒风卷着冷气四处肆虐，让人真切尝到了冬天的厉害。

进了屋，屋里也不怎么暖和。虽说他妈妈过来烧过炕，可那点温度压根没提上来。我赶紧拿过火钳把炉火烧旺，又添了些煤块，等了半个多小时，屋里总算渐渐有了暖意。东北的冬天就是这样，屋外冰天雪地能冻掉耳朵，屋里却能暖得像开春，两极分化得明明白白。

晚饭去了他妈妈那边，简单吃了几口，随口聊了几句回门时的热闹，便各自散了。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爹妈，说不上多亲近，或许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回到我们的小家，吴云在屋里坐了没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着天，突然冒出一句：“我出去玩会儿啊。”我愣了一下：“你不是刚回来吗？这都晚上了怎么又要出去？赶紧睡吧，要玩明天再说。”

“没意思啊，”他嘟囔着，“漫漫长夜就守着电视，多没劲。”我心里泛起一阵委屈——说好的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轻声劝：“太晚了，该休息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他又说，“不过地方不怎么样，到处是烟味儿，乱糟糟的，你怕是受不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就去东边那家小店，俩小时就回来，成不？”“要不你穿衣服，咱一块儿？”我想了想，与其让他这么磨磨蹭蹭耗着，不如陪他去一趟，玩够了也能踏实睡觉，“那我们一起去玩会儿，我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行！”他立刻应着，眼睛亮了些，“那咱走，电视也确实没什么看头。”

一推开门，寒风“呼”地灌进来，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我下意识裹紧了大衣，缩着脖子跟着他往东边的小店走——不用问，估摸着是想找常凑局的麻友，摸几圈麻将呢，这大冷天的，也真是瘾大。

进了小店，里头早坐满了人。听到门响，原本敲得震天的麻将声、嘈杂的说笑声忽然停了，紧跟着就是一阵起哄似的调侃：“哟，新郎官新娘子来了！这才新婚几天，正该蜜里调油呢，怎么跑出来了？哈哈，是在家待不住啦？”

“刚还念叨你们呢，说这阵子正如胶似漆，怕是见不着人影了，这可真是不经念叨，说着就到！”“快过来坐，外面天儿多冷，进来暖和暖和。”是小店主人孙婶的声音，透着股热络。我脸上腾地一热，尴尬得没敢抬头，吴云拉了我一把：“你先坐着暖暖，我去看看。”“看他们玩会儿就回去。”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点点头，在孙婶旁边的空凳上坐下。“新娘子脸皮薄，熟了就好啦。”孙婶笑着打圆场，“渴不渴？给你倒杯热茶？”

“不渴，谢谢婶子。”我小声应着，手指无意识绞着大衣下摆。

旁边一个烫着卷发的嫂子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吴云对你还行吧？”

“还行。”我答得简单。

“他家父母性子不咋好，尤其那二姐，厉害得很，你往后多留意着点。”她又说，眼神往门外瞟了瞟，像是怕被人听见。

我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好的，谢谢嫂子提醒。”“我瞅你是个实诚好姑娘，好好过日子准行。”另一个穿蓝布棉袄的婶子接话道，手里还搓着麻将牌。

我心里暗暗叹气——好不好的，都让你们说完了。这不明摆着背着吴云说他家里的不是嘛。

我没再接话，只是笑了笑，眼睛转向了吴云的方向。他正站在麻将桌旁，跟几个男人说着什么，时不时抬手比划两下，脸上带着熟稔的笑，看样子是真打算开桌了。这寒夜里的小店，倒比家里热闹许多，只是这热闹里，总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