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腊月红妆2

众人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将我打横抱起。好在我身形不算沉，不然以他那略显单薄的身板，怕是真要吃力，说不定得被压得直不起腰来。我强憋着笑，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步步朝婚车走去。两个伴娘、两个伴郎紧随左右，小弟则紧紧提着我的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按当地的讲究，为图个圆满，车队特意绕着村子缓缓转了一圈，才朝着婚礼现场进发。

到了婚礼现场门口，鞭炮“噼里啪啦”炸响开来，热闹得震耳。接亲的人们早就在门口候着，脸上堆着掩不住的喜气。他把鞋递到我面前，轻声说：“先穿上鞋再下地吧，地上凉，人又多，别滑倒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出半点岔子。”“嗯。”我轻声应着，接过鞋麻利穿上，推开车门。他眼疾手快地跟上，稳稳扶我站稳，顺势牵住我的手，我们就这样并肩走进大门，踏入屋内。

一进门，就见小凤他们早已忙得团团转，带来的物件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瞧见我们进来，小凤立刻笑着迎上来，热络地拉着我扶上炕坐下，嘴里不住地说着吉祥话，那股子喜庆劲儿越发浓厚。我刚坐稳，二姐家的小外甥就像个小尾巴似的凑过来，紧挨着我坐下。他姐姐家的孩子见了，也吵着要往我身边挤，没法子，只好让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依偎在我身旁。等录像、照相的流程一一走完，便该去院子里行最后一项仪式，仪式结束，婚宴就能正式开席了。

院子里布置得满是传统中式婚礼的韵味，庄重里透着喜庆。拜天地的仪式在司仪洪亮又带韵律的唱和声中，顺顺当当完成了。这时候，差不多到了开席的点，来喝喜酒的人们早把门口的路围得水泄不通，个个笑逐颜开，都说要沾沾这新婚的喜气。只听管事的一声洪亮的“上菜咯”，提前安排好的小伙子们稳稳端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有条不紊地往各桌送。人群这才渐渐散开，纷纷入席就座。我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总算能稍稍松缓，有了片刻喘息的空当。

新房里特意摆了两桌，是专给我的朋友和小姐妹们准备的，就想让她们在这儿自在欢聚，尽情热闹。隔壁房间则安排了娘家的近亲。父亲没来现场，我心里一直记挂着，特意让人精心备了一桌菜送回家，想着他能和相熟的朋友安安静静喝几杯，畅快聊聊天，兴许心里的不痛快能散些，我也能稍稍安心。

院子里，喜庆的音乐循环播放着，欢快的旋律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乡亲们吃得津津有味，脸上泛着红光，欢声笑语就没断过。眼见着这一天安稳过了大半，我的心情也不由得轻快起来，心想，凡事只要用心对待，总会有美好的盼头。

酒桌上坐的都是远近亲戚、街坊邻居，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总得处好。我挨桌给大家敬酒，脸上挂着真诚的笑，感激地说：“今儿多谢各位亲朋好友赏光，还请多喝几杯！祝愿咱们往后的日子都蒸蒸日上，财源广进，发大财！”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等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已经快三点了。可事情还没完，还得盘算着晚上闹洞房的安排，以及给帮忙的姑娘小伙们备一顿丰盛的晚饭。我心里还暗自琢磨，说不定能借着这机会，撮合几对有情人，要是真能成几桩美事，那可真是皆大欢喜。嘿嘿，这想法是不是还挺妙？

到了晚上，闹洞房的环节倒没太折腾，大家点到为止，很快就结束了。留下来接着喝酒的，都是亲戚和婚礼上帮了大忙的人。大伙围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畅快聊天，氛围格外融洽。

不知不觉，快夜里十点了，众人这才陆续散去。这会儿的我，浑身酸痛得厉害，头上那华丽的珠花沉甸甸的，压得脖子都僵了，实在累到了极点，就想立刻躺下歇着。“先歇着吧，明天再收拾，你瞧你累的，一点劲儿都没了。”他心疼地说。我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好”，总算能卸下这一整天的疲惫，好好松口气了。

白天的喧闹与此刻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脑海里忽然闪过父亲泛红的眼角、滑落的泪水，心里一阵发紧，真想回家看看。这个草率的决定，终究是伤了他的心，也让我对自己的终身大事生出几分茫然——未来会怎样呢？唉，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消散在静谧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