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舍暖汤融夜色

给流民们盛完粥舒南枝就开始核对清单了。

刚核对完半本物资明细，远处就传来车轮轱辘的声响——是丰裕粮行的伙计赶着粮车来了，麻袋堆得老高，上面还盖着防雨的油布。舒南珣率先迎上去，拍了拍伙计的肩膀：“可算来了！再晚些，孩子们都要等急了。”

舒南枝跟着站起来，手里还攥着那本明细册，裴瑾珩已经先一步走过去，帮着伙计卸粮袋，动作利落得不像平日里端着架子的侍郎。舒南绪则拿出纸笔，一边清点数量，一边对舒南枝说：“你去把老弱妇孺的队伍分出来，优先给他们发粮，记得对照册子上的‘人口数’标清楚，别多给也别少给。”

“好！”舒南枝应着，刚走两步，衣角就被轻轻拽了拽——是那个喝粥的孩子，正抱着汉子的腿，仰着头看她：“姐姐……我也能帮忙吗？”

她蹲下来笑了，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帮姐姐看着，要是有爷爷奶奶走不动道，就来告诉姐姐，好不好？”孩子用力点头，小跑到旁边的石头上坐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人群，倒真像个小帮手。

这边刚分好队伍，就有个老婆婆拄着拐杖走过来，颤巍巍地说：“郡主啊，我家老头子病着，走不动……能不能……”话还没说完，舒南枝就赶紧点头：“婆婆您坐着等，我让伙计给您送过去！”说着就喊来两个粮行伙计，对照册子上的地址，让他们把粮袋和一匹粗布送过去。

裴瑾珩卸完粮，见舒南枝忙着招呼老人，顺手拿起旁边的布帛，帮她分好尺寸：“粗布按每户两匹分，细布留给有孩子的人家，你看这样可行？”舒南枝抬头看他，发现他手里还拿着尺子，量得整整齐齐，忍不住点头：“多谢裴侍郎，这样省了不少事。”

“傻丫头，跟我还客气？”舒南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刚从路边摘的野菊花，往舒南枝手里塞，“喏，奖励你的，看你忙得满头汗。”舒南枝接过菊花，刚要反驳，就看见那孩子跑过来，手里攥着几朵小蓝花，踮着脚往她面前递：“姐姐！这个也好看！”

她笑着接过来，别在发间，舒南绪远远看着，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夕阳慢慢沉下来，把安置棚的影子拉得很长，粮香、布帛的棉絮香混着野花的香气飘在风里，流民们拿着物资，脸上都露出了笑，有的还在帮着收拾空粮袋。

舒南枝靠在粥锅边，看着眼前的景象，系统的声音又在心里响起来：“宿主你看！大家都开心啦！你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摸了摸发间的小蓝花——原来踏实的感觉，就是看着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身边还有人陪着一起忙活。

裴瑾珩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歇会儿吧，剩下的我和你大哥来就行。”舒南枝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手，又悄悄红了耳尖，却还是小声说：“我再帮会儿忙，等大家都安置好。”

远处的舒清浩看着这一幕，悄悄转身离开——这丫头，总算学会了放宽心，也总算知道，身边的人从来都不会让她一个人操心。

等最后一袋粮食递到流民手里时，夕阳已经沉到了树影后，天渐渐凉了下来。老周婶不知何时端来一锅热汤，是用剩下的米粥熬的，还撒了把青菜碎，远远就飘着暖香：“大家都喝碗热的暖暖身子！郡主、公子们也来尝尝！”

舒南枝刚接过碗，就看见之前那个喝粥的孩子，正踮着脚帮老周婶递汤勺，小胳膊举得老高，额角还沾着汗。孩子见她看过来，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姐姐！我会递勺子啦！”旁边的汉子也笑着说：“这孩子，刚才还说要跟郡主学‘帮人’，现在倒真像模像样的。”

舒南枝忍不住笑，刚要说话，手背忽然被一片暖意覆住——是裴瑾珩递来的帕子，还带着点余温：“擦擦汗吧，风凉了，别着凉。”她接过帕子，才发现自己发间的小蓝花歪了，裴瑾珩伸手帮她轻轻扶了扶，指尖碰到发梢，又很快收了回去，声音轻了些：“别让花掉了，很好看。”

“哟，裴侍郎这是心疼我们家岁岁了？”舒南珣凑过来，手里还晃着个空汤碗，故意逗趣。舒南枝脸一红，赶紧低头喝热汤，汤里的青菜软乎乎的，暖意在胃里散开，连带着心里都热烘烘的。

舒南绪这时走过来，手里拿着核对完的册子：“物资都发完了，账对得上，城郊的安置棚也都收拾好了，今晚大家能睡个安稳觉。”他看了眼舒南枝，又补充道：“你也累了，待会儿让车夫送你回府。”

“我再等会儿吧。”舒南枝摇摇头，看向不远处——几个流民正一起收拾空粮袋，有人在修补棚子的破洞，还有人在给孩子讲故事，笑声飘在风里，很轻却很暖。她靠在树干上，系统的声音又轻轻响起来：“宿主，你看，你不仅帮大家解决了难题，还让大家愿意互相帮忙呢，你成长好多呀～”

舒南枝弯了弯嘴角，摸了摸发间的小蓝花——花瓣还带着点韧劲儿，像极了今天遇到的人们。裴瑾珩走过来，陪她一起看着远处的灯火：“以后要是再担心，就跟我说，不用一个人琢磨。”舒南珣也凑过来，搭着两人的肩膀：“就是！还有我呢！下次咱们一起去丰裕粮行催货，保证他们不敢晚到！”

夜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安置棚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舒南枝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之前那些担心的时刻，都变成了此刻踏实的铺垫——原来真正的安心，不是“一切都顺利”，而是有人陪着你，一起把“不顺利”慢慢变成“都好起来”。

她举起手里的热汤碗，对着舒南绪、裴瑾珩和舒南珣笑：“谢谢你们呀。”

舒南珣最先应：“跟哥哥客气什么！”舒南绪也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裴瑾珩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柔：“该谢的是你，是你让大家都有了盼头。”

远处的孩子又笑起来，老周婶的声音飘过来：“郡主，下次来棚里，我给你做红薯饼呀！”

舒南枝用力点头，暖汤在碗里晃出细碎的光，映着她眼里的笑意，比发间的小蓝花还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