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居遇旧识,往事忆惊鸿

镇南王府的晨院浸在暖融融的阳光里,舒南枝披着件杏色软缎披风,正坐在窗边拆新到的丝线。今日不用随父上早朝,她难得偷闲,指尖捏着莹白的珍珠扣,时不时逗逗脚边蜷着的小奶猫,满室都是松快的气息。

“郡主,前厅来客人了,王爷让您过去一趟。”丫鬟的声音刚落,舒南枝还没起身,就见一道青衫身影从窗外廊下走过——墨发用羊脂玉簪束着,袖口绣着暗纹兰草,眉眼清俊如月下寒松,正是一个月前让她“看呆”的裴瑾珩。

“是你?”舒南枝手里的丝线“哗啦”掉在桌上,记忆瞬间被勾回初遇那天——

那天刚下早朝,她跟在父亲和兄长身后回府,半路忽然撞见个锦衣男子。眉清目秀,俊朗得竟压过身旁的大哥二哥,她当时就看怔了,心里直嘀咕“这小郎君也太好看了吧”。可没等她多看,对方就径直上前,对父亲行礼后,目光竟直直锁着她,说话时热络得有些越矩。

父亲当时脸就沉了,大哥二哥更是把她护在身后。偏偏她那会儿被对方颜值晃了神,竟没想着要走,最后还鬼使神差下了马车,柔声问人家名字。直到“裴瑾珩”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父亲终于忍不住,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回走,大哥瞪她、二哥防着裴瑾珩,那阵仗吓得她后来还掉了金豆豆。

“郡主?”裴瑾珩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他已走到窗边,手里提着只雕花食盒,嘴角噙着温和的笑,“许久不见,郡主似乎还记得我。”

舒南枝指尖刚触到散落的丝线,耳尖还泛着热,听见裴瑾珩的声音,便低着头小声嘟囔:“怎么会不记得……那天还被爹爹拉着训了好一会儿。”

舒南枝的指尖还在无意识地绞着散落的丝线,耳尖却像被晨阳晒得发烫,脑海里不受控地翻涌出回府那天的画面——

她攥着父亲舒清浩的袖子,金豆豆一颗接一颗往下掉,嘴上说着“爹爹我错了”,心里却满是不服气的嘀咕:“不就是看他长得俊,问个名字而已,至于这么凶吗?”那时她压根不知道,这藏在心里的抱怨,早被父亲和兄长听得明明白白。她只记得父兄后来忽然不生气了,连脸色都缓和下来,却猜不透缘由,如今再想起自己又哭又“口嗨”的模样,窘迫得恨不得把脸埋进身上的杏色披风里,连指尖的丝线都捏得发皱。

裴瑾珩将她这副模样尽收眼底,看着她耳尖泛红、眼神躲闪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忍不住深了几分。他没点破,只是顺势将手中的雕花食盒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掀开盒盖——两盒精致的江南点心瞬间露出真容:粉白的荷花酥层层绽着花瓣,像刚从荷塘里摘来的鲜活模样;金黄的桂花糖糕裹着细碎的糖霜,清甜的香气混着桂花香,一下子漫满了整个房间。

“前几日随父亲从江南回京,特意带了些点心。”他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歉意,“听说郡主偏爱江南口味,便送来给你尝尝,也算是为上次的事赔罪——让郡主受了委屈。”

舒南枝抬眼瞥见盒中的桂花糖糕,眼睛瞬间亮了——那是她小时候最爱的味道,糕体软糯,桂香浓郁。方才的窘迫像是被这甜香冲散,她伸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含糊道:“算你有良心!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就是馋这口点心,跟你可没关系!”

桂花糖糕刚触到舌尖,软糯的糕体便轻轻化开,清甜的豆沙混着浓郁的桂香,顺着味蕾漫开,连带着糕点本身的绵密口感,都是舒南枝记忆里最熟悉的江南味道。她满足地眯起眼睛,长睫轻颤,连方才因窘迫而微紧的眉梢,都跟着舒展开来,嘴角还不自觉沾了点细碎的糖霜,像落了颗小小的星子。

窗外的晨阳正好,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温柔地落在她带笑的唇角,也映亮了对面裴瑾珩的眉眼。他望着舒南枝孩子气的模样,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连语气都软了几分,没再提之前的窘迫,只静静看着她享受点心的模样。

舒南枝嚼着糖糕,忽然觉得心里松快极了——这场重逢没有初遇时的慌乱:没有早朝归府时的仓促,没有父亲吹胡子瞪眼的紧绷,也没有兄长们护着她时的警惕。眼前只有点心的甜香萦绕鼻尖,还有裴瑾珩温和的目光落在身侧,没有过分热络,也没有刻意疏离,就像小时候他陪她在王府庭院里分享点心那样,悄悄裹着几分自在又妥帖的暖意,让她忍不住又拿起一块糖糕,指尖都带着放松的轻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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