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合影结束时，大家互相道别，准备散去。爱德华暗暗松了口气，希望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就在人群逐渐流向礼堂出口时，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骤然划破了现场略显嘈杂轻松的氛围：
“爱德华。”
这个声音……
爱德华浑身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难以置信地、缓慢地转过身。
只见礼堂侧门入口处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阿尔弗雷德·塞西莉娅——他的父亲——正站在那里。他穿着一丝不苟的深色定制西装，手持一根乌木手杖，灰蓝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容冷峻如同大理石雕塑，那双和爱德华极为相似的天蓝色眼睛里，此刻却毫无温度，只有沉沉的、令人窒息的威严和怒火。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落在爱德华身上，然后，极其缓慢地、扫过站在爱德华身旁、脸色同样沉下来的劳埃德·海托普。最后，他的视线在爱德华胸前那个过于工整漂亮的温莎领结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冰冷。
阿尔弗雷德的出现，如同北极寒流瞬间席卷了这片区域。周围的学生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喧闹声戛然而止。
爱德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父亲明明说过今晚有重要的商务晚宴，不会来看校庆表演……
阿尔弗雷德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爱德华走来。手杖的尖端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冷酷的“叩、叩”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爱德华的心上。
他在爱德华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面色惨白、微微颤抖的儿子，声音平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力：“表演结束了？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他的目光再次扫向劳埃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蔑，“和……‘朋友’，相处得很愉快？”
最后那句话，像是一根毒刺，狠狠扎进爱德华的心里。
劳埃德的眉头紧紧拧起，金色的眼眸里燃起怒火。他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将爱德华挡在身后：“塞西莉娅先生……”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海托普家的……小子。”阿尔弗雷德冷冷地打断他，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仿佛他只是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爱德华身上，“爱德华，过来。跟我回家。”
“父亲，我……”爱德华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知道，跟他回家意味着什么。那份刚刚获得的、短暂而脆弱的勇气，在父亲冰冷的注视下，瞬间消散殆尽。
“现在。”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劳埃德猛地攥紧了拳头。他看到爱德华脸上那近乎绝望的恐惧，看到他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样子，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怒火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再次试图上前：“塞西莉娅先生！校庆还没完全结束，您不能……”
“劳埃德！”爱德华却突然出声，声音嘶哑地阻止了他。他抬起头，看向劳埃德，天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恐惧，还有一丝绝望的警告。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不要激怒他。否则后果会更糟。
劳埃德看懂了他眼中的含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但他看着爱德华那近乎哀求的眼神，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几乎要破口而出的怒骂，硬生生停住了脚步。他不能……不能让他更难做。
阿尔弗雷德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嘲讽的弧度。他似乎很满意爱德华的“识趣”和劳埃德的“退让”。
“看来你交的‘朋友’，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他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朝着出口走去，“跟上，爱德华。别让我说第三遍。”
爱德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深深地、绝望地看了劳埃德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劳埃德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然后，他低下头，像个失去了所有提线的木偶，一步一步，僵硬地、顺从地跟在他父亲身后，朝着那冰冷的、已知的惩罚走去。
爱丽丝捂住了嘴，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泪水，她想上前，却被身边的朋友紧紧拉住。
塔伦皱紧了眉头，塔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她身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阿尔弗雷德离开的背影，又看向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的劳埃德。
劳埃德死死地盯着爱德华离去的背影，看着他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却透着一种即将被压垮的脆弱。那股无能为力的愤怒和暴戾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爱德华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时，劳埃德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飞快地翻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对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带着微微喘息和某种不可言说背景音的男声，似乎还夹杂着一声模糊的女性轻笑：“……喂？哪个小兔崽子这么会挑时候……嗯……？”
是莱昂纳多·海托普，劳埃德的父亲。
劳埃德根本无暇顾及电话那头的动静，他对着手机，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怒火和焦急，语速极快地说道：“爸！听着！爱德华被他那个老古板爹带走了！就现在！从学校礼堂！你他妈赶紧想办法！那老混蛋肯定会……”
电话那头，莱昂纳多的声音顿了一下，背景音里的暧昧声响似乎也暂停了。随即，他的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些，但仍带着一丝被打断好事的无奈和漫不经心：“……阿尔弗雷德？啧……知道了知道了……慌什么……多大点事儿……嗯……”他后面似乎闷哼了一声，像是在对身边的人说话，“……卡洛儿，亲爱的，慢点……我在接电话……儿子要急死了……”
劳埃德简直要气炸了：“爸！我不是在开玩笑！爱德华回去肯定会挨揍！很重的那种！你他妈能不能认真点！”
“啧，知道了知道了……阿尔弗雷德那家伙……确实麻烦……”莱昂纳多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调整了一下呼吸，“行了，我这就……嗯……给他打个电话……聊聊……嗯……你赶紧滚回宿舍去，别惹事……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劳埃德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他那个老爹！永远没个正形！
但他知道，莱昂纳多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答应的事情通常会做到。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阿尔弗雷德·塞西莉娅的专车恐怕现在已经驶出了校园！
劳埃德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焦灼和暴戾。他猛地转身，对塔拉快速说道：“塔拉，看着点爱丽丝。”然后又瞪向一脸担忧的塔伦，“还有你，小疯子，别添乱！”
说完，他根本不等回应，大步流星地朝着礼堂外冲去。他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他得做点什么！至少……至少要知道爱德华会被带去哪里！会怎么样！
夜色浓郁，吞没了爱德华离去的方向，也吞没了劳埃德焦急追去的背影。校庆日的喧嚣与热闹尚未完全散去，但冰冷的现实已然降临。
塞西莉娅家的豪华轿车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冰窖。
爱德华僵硬地坐在后排座椅上，身体紧绷，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身边的阿尔弗雷德自上车后便一言不发，只是闭目养神，手中缓慢地转着那枚象征着家族权威的翡翠戒指。
但这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恐惧。爱德华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和失望。他知道，这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车子平稳地驶入塞西莉娅家庄严而冷清的大宅。管家早已恭敬地等候在门口，看到阿尔弗雷德下车时那冰冷的脸色，以及跟在他身后、面色惨白的少爷，立刻垂下了眼睛，不敢多看一眼。
“直接去书房。”阿尔弗雷德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甚至没有回头看爱德华一眼，便拄着手杖，率先走进了大门。
爱德华的心沉到了谷底。书房……那里不仅是父亲处理公务的地方，也是……执行家法的地方。
他跟在父亲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华丽的水晶灯照亮了空旷的大厅，却驱不散那无处不在的冰冷和压抑。墙壁上历代祖先的肖像画，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仿佛都在注视着他，审判着他。
书房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外界。
阿尔弗雷德走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将手杖放在一旁，然后缓缓转过身。他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用那种冰冷的、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爱德华，最终停留在他胸前那个打得过分完美的温莎结上。
“看来海托普家那个小子，”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倒是学了些伺候人的本事。”
爱德华的身体猛地一颤，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阿尔弗雷德绕过书桌，一步步逼近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那种粗鄙无知、毫无教养的野小子远一点？”
爱德华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有。”
“有没有告诉过你，塞西莉娅家族的继承人，应该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维持家族的体面和荣耀？”
“……有。”
“那你今天的行为，”阿尔弗雷德的声音骤然拔高，如同鞭子般抽打在爱德华的心上，“又算什么？！在舞台上与那种人合奏！在后台与他拉拉扯扯！甚至让他……碰你！”他的目光如同利刃，刮过爱德华的领结，“爱德华·塞西莉娅！你太让我失望了！”
爱德华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恐惧和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过宽容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平稳，但这往往意味着更可怕的后果。他走到墙边，按下了一个隐蔽的按钮。
爱德华的心脏骤然收缩！不……
一面装饰着浮雕的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隐藏的空间。那里面没有书籍，只整齐地悬挂着几件……东西。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根细长而坚韧的、闪着冷光的马鞭。
阿尔弗雷德的指尖拂过鞭柄，语气平静得可怕：“褪下外套，跪下。”
爱德华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看着那根鞭子，童年的恐怖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带来生理性的恐惧和恶心。
“父亲……求您……”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哀求，“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
“跪下！”阿尔弗雷德厉声打断他，天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动摇，只有绝对的权威和冷酷，“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还是说，你想让爱丽丝也进来，‘欣赏’一下她哥哥是如何不知廉耻、忤逆父亲的？”
爱丽丝的名字像是一根毒刺，瞬间刺穿了爱德华所有的挣扎和哀求。他猛地僵住，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死寂的绝望。
他颤抖着，缓缓脱下了西装外套，整齐地叠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他慢慢地、屈辱地，在那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跪了下来。挺直的脊背微微颤抖，淡蓝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惨白的脸和盈满痛苦与恐惧的眼睛。
阿尔弗雷德拿起那根马鞭，在空中轻轻一抖，发出令人胆寒的破空声。
“二十下。”他冰冷地宣布，“好好记住这次的教训，爱德华。塞西莉娅家族的荣耀，不容玷污。你的身体和灵魂，都属于家族，不容你肆意妄为，更不容……那些低贱的东西沾染分毫。”
话音落下，第一鞭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抽在了爱德华挺直的脊背上！
“呃！”剧烈的疼痛瞬间炸开，爱德华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双手死死撑住地面，指节瞬间泛白。衬衫的布料被抽裂，一道火辣辣的痛楚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