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
第98章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
那股尖锐的刺痛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两人灵魂深处。
苏轻颜闷哼一声，只觉得与凌澈之间那道无形的莲心印联系，在此刻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拉扯，几欲断裂。
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孤岛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彻底挣脱了海底的束缚，如一头苏醒的巨兽，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片翻涌不休的诡谲雾海。
雾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能剥离神魂的阴寒。
苏轻颜强忍着心口的剧痛，试图催动体内的墨玉种子。
一股暖流自丹田涌出，顺着经脉流转，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知笼罩了她。
她不再仅仅是站在岛上，而是仿佛与整座岛屿融为了一体。
她能“听”到脚下岩石亿万年沉淀的稳重与坚毅，能“感受”到四周海水拍击岛屿边缘的狂躁与不安，更能“体会”到岛上每一株草木因为脱离海床、奔向未知而产生的欢欣与雀跃。
这是一种超越五感的神奇共鸣。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这墨玉种子，这地脉核心，根本不只是一块能量源！
它是一个微缩的世界，一个模拟了万物生灵意志的“因果轮”的最小单位！
心念一动，一个清晰的指令在她意识中形成：“向东。”
“轰隆——”
承载着两人的巨大岛屿在雾海中缓缓调转方向，船头精准地对准了东方。
虽然动作迟缓，却坚定不移。
凌澈站在船首，衣袂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深邃的眼眸中映着苏轻颜震惊的侧脸，声音低沉而复杂：“你现在，已经是半个天道了。”
苏轻颜缓缓摇头，目光却无比坚定地望向雾海深处那座若隐若现的倒悬石殿。
“我不是要取代它，”她的声音清冷而决绝，“我是要告诉它——有些命，不该被算尽！”
夜色渐深，雾气愈发浓重，将月光都吞噬殆尽。
疲惫不堪的苏轻颜陷入了沉睡，却坠入一个更加光怪陆离的梦境。
她发现自己身处万丈深海之底，一具绵延不知多少里的巨大龙骨遗骸横陈在海沟之中，每一节骨骼都大如山峦。
就在她靠近的刹那，那空洞的龙首眼眶中，竟燃起了两团幽蓝的魂火。
一个苍凉、古老，仿佛穿越了无数纪元的声音直接在她神魂中响起：“我们皆是棋子，唯你们……敢掀桌。”
苏轻颜猛然惊醒，心跳如鼓。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却发现凌澈并未入睡。
他正背对着她，手中握着一柄不起眼的乌木短刃，在他们栖身的岩壁上，一笔一划地刻着什么。
那声音极轻，却像重锤敲在苏轻颜的心上。
她走近，借着微弱的灵光看清了岩壁上的字迹，呼吸瞬间凝滞。
——“娘亲冤死”
——“我不甘心”
——“若有来世，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那赫然是她前世死前，带着无尽怨恨与不甘，一句句泣血的遗言！
他……竟然全都记得。
她静静地看着他坚毅的背影，那个身影在无数个轮回中为她挡下了无数劫难。
她忽然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第一世死时，说了什么吗？”
凌澈刻字的动作一顿。
他收起短刃，转过身来，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眼神中却藏着化不开的痛楚。
他的声音极轻，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时光：“你说——‘原来最狠的，不是继妹，是你的眼盲心瞎’。”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这些年，我一直在赎。”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月华凭空在两人面前凝聚，化作一个朦胧的人影。
是月魄使者。
他没有言语，手中托着一枚光华流转的简牍，光简在空中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缥缈的话语：“碑文非石，乃心之所向。若你们心中已有答案，归墟自会开门。”
话音落，人影散。
心之所向……苏轻颜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心口那枚温热的晶核。
命织之力被催动到极致，这一次，她不再向外探索，而是向内审视。
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在晶核深处闪回，如同奔流的星河。
她看见了！
她看见在烈火焚身的那一世，凌澈的身影曾冲入火海，却被一道无形的金色规则屏障狠狠弹开，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她看见在万箭穿心的那一世，他孤身斩尽千军万马，终于来到她面前时，却只能接住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同样被那该死的规则之力阻隔，无法为她渡入一丝生机！
她看见他独自一人跪在漫天风雪中，抱着她早已僵硬的尸身，一语不发，从黄昏直到天明，那深入骨髓的绝望与孤寂，几乎要将天地冻结。
原来，他从未冷漠旁观。他只是……被命运锁住了温度。
眼角一滴清泪滑落，苏轻颜猛地睁开眼。
她从发间取下一枚平日里用于刺绣的钢针，没有丝毫犹豫，刺破指尖。
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蕴含着她此生最强大的命织之力。
她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虚空中缓缓书写。
青色的灵光随着她的笔画流转，最终，在空中凝成一行熠熠生辉的小字：“苏轻颜 & 凌澈，共命同书。”
字迹未散，整座移动岛屿骤然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共鸣！
嗡鸣声中，远方那片死寂的归墟雾海，竟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岛上那头伴他们而生的初生灵鹿，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昂首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鸣叫，紧接着，全岛的生灵齐声应和！
这是天地自然，对一种“新秩序”的认可！
凌澈怔怔地望着她被青光映照的侧脸，那份决然与强大让他心神巨震。
下一刻，他猛地伸手，将她狠狠拉入怀中，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这一世，换我先找到你。”
就在两人紧紧相拥的瞬间，前方雾海深处的倒悬石殿猛然震动起来，那扇紧闭了万古的石门，竟“嘎吱”一声，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金光，如同天神之矛，从门缝中骤然射出，目标明确，直击苏轻颜心口的晶核！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便如遭雷噬。
一股不属于她的，被尘封了无数岁月的禁忌记忆，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原来所谓的“因果轮”，并非真正的天道本身，而是上古一场灭世大劫后，残留下来的一段冰冷的“纠错程序”！
它的唯一使命，就是抹杀一切试图打破轮回、勘破天机的存在。
而她与凌澈，正是这程序追杀了无数个轮回的目标——他们是这片天地间，唯一两次成功激活“双命同书”的灵魂！
他们不是天选之子，而是系统必须清除的，最危险的BUG！
凌澈瞬间将她护在身后，抬眼望向那道门缝深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嘲讽，也是无畏的战意：“那就看看，是天规硬，还是我们的命更硬！”
话音未落，石殿之内，那沉寂已久的第九道钟声，第三次被敲响！
“当——！”
悠远而沉重的钟鸣响彻天地，其最后的余音，却不再是回响，而是化作了无数条沉重锁链轰然坠地的巨响，仿佛有什么最可怕的禁制，就此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