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这一世，换我先找到你
第83章 这一世，换我先找到你
风暴已至。
那不再是灵力与阵法的对撞，而是一种来自天地规则本身的、冷酷无情的审判意志。
悬浮山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琉璃，每一缕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刮在苏轻颜和凌澈的魂魄之上。
苏轻颜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下，仰望着那座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祭坛。
中央，半截断裂的命笔斜插其中，断口处流转的幽蓝光芒像是亘古不息的泪，诉说着千年前那场惨烈的诀别。
她掌心的青藤纹烙印滚烫如火，每一次搏动都与那断笔的幽光遥相呼受。
“那是你当年自焚神魂时，亲手折断的笔尖……”玄冥微弱的残识在她脑海中低语，声音里带着万古的疲惫与悲哀，“它斩断了你的仙途，也开启了你所有轮回的起点。”
起点，亦是终点。
苏轻颜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上了祭坛。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笔杆的瞬间，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力场轰然爆发，将她狠狠弹开！
与此同时，祭坛四周的地面上，三十三圈闪耀着宿命光辉的同心光环骤然浮现。
每一圈光环都如同一面记忆的水镜，清晰地映照出她某一世死亡的绝望画面。
第一圈，她是身着华服的皇后，被一杯御赐的毒酒终结了性命，而端着酒杯的内侍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凌澈。
第十圈，她是街头流浪的孤女，在寒冬中被恶霸活活打死，凌澈化身的游侠赶到时，只来得及为她收敛一具冰冷的尸身。
第二十五圈，她是被绑在火刑架上的妖女，熊熊烈焰吞噬了她的血肉，人群中，戴着铁面的凌澈双拳紧握，指甲深陷掌心，鲜血淋漓。
一世又一世，一生又一生。
火刑、毒酒、刀刃贯穿、万箭穿心……三十三圈光环，是三十三种截然不同的死亡，唯一不变的，是凌澈的身影。
他或为敌，或为友，或为陌路，或为守护者，或阻她，或救她，或迟到一步，或无能为力，却从未缺席。
这宿命的画卷，与其说是她的苦难史，不如说是他们二人纠缠了千年的情执铁证。
“咳……”凌澈靠在一旁的石柱上，气息虚浮，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看着那些光环，声音沙哑却坚定：“这里不是终点，苏轻颜。这里是审判台。它在审判我们……审判这份纠缠了三十三世的情执，究竟是该被抹杀的孽障，还是……配得上改写命运的资格。”
话音未落，审判已然降临！
“咔嚓——！”
坚硬的黑曜石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无数道缝隙，从中爆射出成千上万条闪烁着银色寒芒的秩序锁链！
这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纯粹的天地法则凝聚而成，它们的目标明确无比，带着湮灭一切情感的冰冷意志，直扑二人的胸口心脏！
这一次，苏轻颜没有躲。
她的在锁链及体的刹那，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转身，主动握住了凌澈冰冷的手。
另一只手，那枚她从未离身的青玉绣针赫然在握，她毫不犹豫，将绣针狠狠刺入自己的心口！
“噗！”
一滴与众不同的精血被逼出。
那滴血悬浮于空，竟同时呈现出灿烂的金色、尊贵的紫色与充满生机的青色，三色光华流转，蕴含着她神魂、血脉与三十三世轮回的所有力量。
“我以三十三世恨与爱为墨！”苏轻颜的声音清亮而高亢，响彻整个山巅，“以双命同燃为引——今于此地，书我一笔——‘我们在’！”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那滴三色精血轰然炸开，化作一个结构复杂却又浑然天成的血色符文。
符文光芒大盛，如同一轮血日，悍然迎上了铺天盖地的银色锁链。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法则层面的无声碰撞。
血色符文与银色锁链僵持了短短一瞬，便硬生生在锁链的洪流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然而，天地的审判岂会如此简单。
那被撕开的锁链并未消失，反而发出一阵尖锐的嗡鸣，瞬间分裂成亿万条更为纤细的银丝，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密不透风地将两人缠绕包裹。
银丝勒入血肉，禁锢灵台，强行将他们拉向祭坛两侧早已准备好的刑柱。
一道威严、浩瀚、不含任何感情的天音在虚空中回荡：“情执乱序，扰动天衡，当分魂永锢，以儆效尤。”
眼看那些银丝即将钻入心脏，彻底分离他们的神魂，苏轻颜忽然仰头，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错了。你们怕的，从来不是我们相爱。你们怕的，是我们懂得了……如何相护！”
话音未落，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灼热的心血喷涌而出，却并未散开，而是在她精准的控制下，如同一道血箭，悉数落在了凌澈摊开的掌心！
那血滚烫，仿佛承载着苏轻颜全部的意志与信任。
凌澈瞬间明悟！
他不需要任何言语，三十三世的默契在这一刻超越了生死。
他咆哮着，将那片滚烫的血迹狠狠按向腰间一枚早已黯淡无光的青铜令符！
“护法令·逆！”
刹那间，令符应声炸裂！
但它没有化为齑粉，而是爆开一团无比璀璨的金紫色火焰！
火焰并未伤及凌澈分毫，反而如同拥有生命一般，顺着缠绕在他身上的亿万银丝疯狂反噬而去！
火焰所过之处，那些由天地法则凝聚的银链，竟如同遇见克星的冰雪，发出凄厉的哀鸣，寸寸断裂，化为虚无！
祭坛剧烈震动，仿佛承受不住这股逆反法则的力量。
中央那半截断裂的命笔缓缓升起，幽蓝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最终悬浮在了两人的头顶上方。
苏轻颜仰头凝望着那支曾决定了她一切苦难的笔，一行清泪终于滑落。
她看着凌澈，声音轻柔却清晰：“你曾说过，想做我命里的那个例外。可你知不知道？在千年前，当我落下‘永契’那一笔时，我就已经把你写进了我的命里——你是第一个名字，也是最后一个。”
她笑了，那笑容灿烂得如同初见。
然后，她松开了紧握着凌澈的手，任由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坠向祭坛边缘那深不见底的万丈虚空。
她以自己的坠落，为他清空了通往命笔的所有障碍。
“不——！”凌澈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
他疯了一般向前扑出，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命笔笔身的瞬间，他却猛然顿住了。
他懂了。苏轻颜用行动告诉了他最后的答案。
原来，唯有“舍”，才能“得”。唯有“放”，才能“续”。
就在断裂的命笔即将因失去目标而随她一同坠入虚空之际，凌澈双目赤红，猛地撕开自己的胸膛。
他从心脏旁，挖出了自己最后一片、也是最本源的战魂骨，毫不犹豫地将其刺入自己的心脏！
以全部生命力为引，以不灭战魂为祭！
他没有去接那支笔，而是对着它，嘶声大喝，吼出了自己对这天地法则最狂妄的宣言：
“我不写命，我只写你！”
金紫色的血雨从他心口喷薄而出，尽数洒向那截断笔。
命笔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嗡鸣，竟在空中自行回旋，吸收着他所有的生命与意志。
而苏轻颜坠落的身影，在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被一道从她自己掌心藤纹中蔓延而出的青藤温柔地缠绕住，缓缓拉回了祭坛边缘。
她的命，终于学会了自己抓住自己。
祭坛深处，传来一声悠远而复杂的叹息，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同契。”
话音散去，那截吸收了凌澈所有力量的断笔，与祭坛中那半截笔杆遥相呼应。
幽蓝光芒与金紫火焰交织，在万众瞩目之下，它们缓缓靠近，最终在一声清脆的鸣响中，天衣无缝地续接在了一起！
一支完整的、燃烧着金紫烈焰的命笔，就此重生。
它没有落下，也没有选择任何一人为主，而是笔锋一转，以一种睥睨万物的姿态，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指向了那无尽的苍穹。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死寂。
风停了，云散了，连时间的流逝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
一股远比先前审判锁链恐怖千万倍的意志，似乎正在苍穹之上苏醒，并投下了冰冷的注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