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论坛热议：女神不可亵渎
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热和初秋的微燥，卷过青藤高中恢弘的校门，吹动了新生们兴奋又忐忑的心绪。
高一（一）班的教室里，午后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在整齐的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林姩婷坐在靠窗的位置，微微侧着头，目光沉静地落在摊开的英文原版小说上，细长的手指偶尔翻过一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挺翘的鼻梁，微抿的唇线，以及专注时微微垂下的浓密睫毛，整个人仿佛自带一层清冷疏离的光晕，将周遭的喧闹隔绝开来。
距离她不远的斜后方，南宴琛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眼神却像被磁石吸引般，时不时就飘向那个沐浴在阳光中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浅蓝色衬衫，衬得肤色愈发白皙，精致的眉眼间带着点刚开学不久的慵懒。
自从知道和姩婷分在同一个理科重点班（姩婷虽是文科状元苗子，但理科同样顶尖，高二分班暂时未细分文理），他心里的那点小雀跃就没停过。
能天天看到她，真好。
“喂喂喂，宴琛，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同桌兼死党陈明宇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一脸促狭。
陈明宇是个阳光健气的男生，在南宴琛和林姩婷漫长的“青梅竹马史”中扮演着重要的旁观者和吐槽役角色。
南宴琛猛地回神，耳尖微红，故作镇定地收回目光，小声嘟囔：“没看什么，发呆而已。”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又在看林姩婷。
陈明宇嘿嘿一笑，凑得更近，压低声音：“得了吧你，眼珠子都快黏林女神身上了。不过说真的，林女神这气场，开学才几天，论坛都快为她炸了。”
“论坛？” 南宴琛捕捉到关键词，疑惑地看向陈明宇。
他对校园论坛这种地方兴趣不大，有那时间不如多看看摄影杂志，或者……想想怎么找理由让林姩婷给他讲题。
“对啊！青藤高中内部论坛，你没看？” 陈明宇一脸“你out了”的表情，麻利地掏出手机解锁，点开一个APP，“喏，你看这个置顶热帖，都快盖成通天塔了！”
南宴琛好奇地凑过去。
屏幕上，一个加粗加红的标题赫然映入眼帘：
【理性讨论】新晋学神+颜值天花板林姩婷学妹，究竟谁能配得上？女神是否需要独美？
帖子主楼洋洋洒洒，图文并茂。
先是几张抓拍角度极佳的林姩婷照片：一张是她开学典礼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时，穿着校服，身姿挺拔，目光沉静扫视全场，气场强大；一张是她在图书馆窗边安静看书，阳光勾勒出完美的侧颜，气质清冷；还有一张是课间她低头给同学讲解题目，神情专注而耐心。
照片下面，发帖人用饱含敬仰（甚至可以说狂热）的语气分析：
【林姩婷学妹，高一期末考全科制霸，甩开第二名几十分断层第一！刚开学就被各科老师视为冲击顶级学府的‘核武器’！】
【颜值更不用说，公认的校花级，气质清冷疏离，自带仙气，一个眼神扫过来我腿都软（不是贬义！是敬畏！）。】
【关键人家不是花瓶！气场强，能力强，为人低调但有原则，听说还超护短（虽然目前没看到她跟谁特别亲近）。】
【所以，问题来了：这样的女神，放眼整个青藤，甚至整个市，真的有人能配得上吗？我感觉靠近她都是亵渎！】
【姐妹们（当然兄弟们也可以发表意见），你们觉得女神是应该独自美丽，专注学业和未来，还是真的存在能和她并肩的人？理性讨论，拒绝拉踩！”】
帖子下面，回复已经刷了上千楼，而且还在飞速增长。
【1楼】：楼主说出了我的心声！林学妹就是用来仰望的！独美！必须独美！她值得最好的，但现在学校里这些歪瓜裂枣（包括某些自命不凡的学长）根本不够格！
【2楼】：附议！林学妹那气场，感觉她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谈恋爱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专注事业吧女神！
【15楼（一个高年级学长）】**：……虽然但是，楼上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我们高年级也有优秀的！
【16楼】：楼上省省吧，再优秀在林学妹面前也黯然失色。她那成绩单你看过吗？那叫非人类！感觉她跟我们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
【78楼（一个女生）】：+1！而且林学妹感觉对谁都淡淡的，礼貌但疏离，根本看不出对谁有兴趣。这种清冷挂女神，独美才是王道！谁敢靠近，我第一个喷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102楼】：同意“亵渎论”！女神就该高高供奉在神坛上，我等凡人负责献上膝盖和彩虹屁就够了！谈恋爱？那是对神格的侮辱！
【233楼】：理性分析，林学妹的未来不可限量。现在谈恋爱，无论对方是谁，都感觉是拖累她。她值得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小情小爱束缚。独美+专注事业是最优解！
【404楼】：只有我觉得林学妹需要有人照顾吗？她看起来好独立，独立得让人心疼…
【405楼】：楼上叉出去！女神需要你心疼？她那是强大！收起你那点怜弱的小心思，女神一拳能打十个你信不信？
【666楼】：总结：林姩婷，青藤高中不可亵渎的至高女神，独美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请诸位追求者（如果有不怕死的）自重！
南宴琛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原本微红的耳尖因为某种翻涌的情绪而变得滚烫，白皙的脸颊也慢慢鼓了起来，像只被戳了痛处的河豚。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拉着，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涩、委屈、还有一股莫名的火气直往上冒。
“什么叫‘亵渎’？什么叫‘不够格’？什么叫‘根本看不出对谁有兴趣’？” 他在心里无声地咆哮，“我从五岁就认识她！我跟她一起长大！我吃过她分的糖，她给我擦过眼泪，她给我讲过无数道题！运动会我还给她送水，她摸我的头夸我贴心！这些人都瞎了吗？！”
一股强烈的、被忽视、被排除在外的委屈感淹没了南宴琛。
论坛里热火朝天的讨论，字字句句都在说林姩婷如何高不可攀，如何应该独自美丽，如何无人能配。
可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提到他南宴琛的名字！没有一个人觉得，那个从小就站在她身边，被她保护、被她纵容、被她摸头捏脸的自己，和她很般配？！
凭什么？！
他明明才是离她最近的人！他才是最了解她的人（除了林叔叔秦阿姨）！他知道她其实不喜欢吃太甜的蛋糕，知道她看书时喜欢用手指无意识地点着书页，知道她解题时遇到难点会微微蹙眉，知道她虽然表面清冷但内心其实很柔软，尤其是对他……
“宴琛？宴琛？” 陈明宇看着南宴琛越来越黑的脸色和明显鼓起的腮帮子，有点担心地晃了晃手机，“你没事吧？论坛上这些人就是瞎起哄，你别往心里去啊。”
南宴琛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酸涩和委屈，但那明亮的眼睛里还是蒙上了一层水汽，像被雨水打湿的琉璃。
他一把抢过陈明宇的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飞快地操作着。
“你干嘛？” 陈明宇吓了一跳。
“截图！” 南宴琛咬着下唇，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和倔强。
他精准地将那个讨论林姩婷“无人能配”、“应该独美”的核心楼层，特别是那些“亵渎论”、“不够格论”的言论，以及林姩婷那几张被奉为神颜的照片（虽然拍得确实好看，但他现在看着就来气），一张张清晰地保存下来。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执拗，仿佛把这些“证据”抓在手里，就能证明那些人的言论是多么荒谬，多么忽视他的存在。
他要让林姩婷看看，看看这些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保存完图片，南宴琛气鼓鼓地把手机塞回给陈明宇，自己则掏出他那部最新款的手机（生日时林姩婷送的），点开置顶的那个聊天框——备注是“姩姩”。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着，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告状吗？直接把这些截图甩给她，然后委屈巴巴地问：“姩姩你看，他们都说没人配得上你，那……那我呢？”
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幼稚，太小心眼了？林姩婷会不会觉得他无理取闹？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手指在发送键上方犹豫不决时，旁边两个女生的对话清晰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天啊，快看论坛！又在讨论林学妹了！” 女生A捧着手机，两眼放光。
“看到了看到了！‘女神不可亵渎’，这标题绝了！” 女生B疯狂点头，“说得太对了！林学妹那种级别的存在，感觉谈恋爱都是对她的贬低！她应该去征服星辰大海！”
“就是就是！你看看那些想追她的男生，啧，” 女生A撇撇嘴，“不是成绩差一截，就是气质油腻，要么就是幼稚得要死。没有一个能打的！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对对！林学妹就该独自美丽！搞事业！登顶巅峰！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女生B握拳，一脸坚定，“守护最好的姩婷学妹！拒绝一切烂桃花！”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南宴琛的心上。他不是那些“成绩差”、“气质油腻”、“幼稚”的男生！他成绩也很好（虽然比不上林姩婷），他是理科班的前列！
他气质干净（林姩婷总说他漂亮）！
他……他承认自己有时候是有点依然姩婷，喜欢对她撒娇，但这能叫幼稚吗？林姩婷明明很喜欢他这样！她还叫他“小撒娇精”呢！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委屈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南宴琛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低下头，手指带着点泄愤的力道，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他甚至没仔细看内容，只是凭着那股汹涌的情绪，将刚才保存的所有截图，一股脑地全发给了置顶的那个联系人——林姩婷。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南宴琛像被抽干了力气，泄气地趴在了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里。
白皙的后颈露出来，带着点脆弱和赌气的意味。他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委屈：
“哼！什么‘无人能配’！什么‘应该独美’！我从小陪她到大……我才是……凭什么不算我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变成了气音，带着浓浓的不甘和失落。
教室另一端的窗边，林姩婷放在桌肚里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起来，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她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长睫抬起，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见无人注意，才将手机悄悄拿出来一点。
屏幕解锁，置顶的聊天框里，赫然是十几张来自“小漂亮（琛琛）”的图片。点开一看，全是论坛截图。那刺眼的标题，那些“不可亵渎”、“独美”、“无人能配”、“不够格”、“亵渎神格”的言论，以及她自己被拍下的照片，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林姩婷的眸光沉静如水，快速扫过那些截图，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讨论的对象不是她自己。
但当她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张截图——那个总结性的“林姩婷，青藤高中不可亵渎的至高女神，独美是民心所向”的楼层时，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浅的弧度，带着一丝了然，甚至有点……愉悦？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没有立刻回复。
而是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穿过几排座位，落在了那个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后脑勺的身影上。
那背影透着显而易见的低落和委屈，像只被抢了心爱小鱼干的猫咪。
林姩婷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那层清冷的疏离感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宠溺。
她甚至能想象出此刻南宴琛那双漂亮眼睛里氤氲的水汽和微微嘟起的唇瓣。
傻瓜。
她在心里无声地叹息，带着无限的纵容。
论坛上那些喧嚣，那些将她奉上神坛的言论，于她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她的人生轨迹和目标清晰而坚定，从不需要外界的定义。
但看到小漂亮为了这些言论而炸毛、委屈、甚至气呼呼地跑来“告状”……这种被他在乎着、紧张着的感觉，意外地取悦了她。
她指尖微动，在聊天框里输入了几个字，又删掉。
最终，她只是锁上屏幕，将手机放回桌肚，重新拿起那本英文小说。
阳光依旧温暖，书页上的文字仿佛也带上了温度。
只是，她的目光，总会在不经意间，再次飘向那个委屈巴巴的背影。
看着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后脑勺，林姩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小醋包。
她在心底，又给他加上了一个新的、专属的昵称。
这个认知，让她看书的姿态，都显得更加从容和愉悦了几分。
至于论坛？让它继续喧嚣吧。
她很清楚，谁才是那个能走进她世界、牵动她情绪的人。
而那个人，此刻正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言论，在生着可爱的闷气呢。
